杨二娘明明是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得多的人,她之前还搭救过自己,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二娘,为什么?”初新问道。
杨二娘道:“你不喜欢这个小院子?”
初新不解:“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个小院子?”
杨二娘道:“因为这几天你都要待在这里,不能出去。”
初新的四肢重得像铅块,根本举不起来,与身体的联系也极其微弱,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低沉了:“我得出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杨二娘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让你碍事。”
风很热,院子里有不知名的花香,初新的汗珠席卷着不安和胆怯滚下,杨二娘的脸却冷得像块大理石。
“你不是杨二娘。”初新忽然道。
“杨二娘”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奇。她没有继续掩饰,而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初新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解释道:“如果是杨二娘,她不必大费周章地来点我的穴道。她是用毒的天才。”
“杨二娘”目光理透着狡黠的笑意,道:“就算她用毒用得再好,得罪了子先生,只有逃命的份儿。”
“得罪了子先生?”初新不解道。
“因为你,”“杨二娘”说,“紫阳集,她救了你,自然也就得罪了子先生。”
她的语气间,仿佛泛着一抹难言的情愫。
“她现在在哪儿?”初新问道。
“你不用担心,”讥诮的笑容再次浮现于“杨二娘”眉宇之间,“她的脸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只要她不再用毒,不会有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初新想到了些什么,胃里翻滚着。
“你戴着的面具,是从她脸撕下的?”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里泛着酸水。
“时间太紧了,而我又需要这张脸让你入网”“杨二娘”开始后退,她身侧那两个软骨女人也跟着缓缓朝庭院之外移动。
她们的身法不快,却似雾一般难以捉摸。
“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初新问出这个问题时,她们已消失不见。他重新留在了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之中,动弹不得。
离斗法仅仅一日之隔,太阳快要落山。与小院里不同的是,洛阳城已变得热闹。
铜驼大街的两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吃的、喝的、玩的、穿的,应有尽有。
“杨二娘”兴致满满地观看着路边卖艺的壮汉徒手劈开六块砖头,两口吃下一颗毛蛋。想到尚未破壳而出的雏鸟,柔软光滑的羽毛还没有坚硬到难以咀嚼,已经受困于蛋清围成的方寸天地之间,成为人类的口中之物,她不由有些伤感。
忽然,她瞥见三个年轻男人由不远处匆匆而过,连忙侧过脸去,避免被发现。
她才记起自己的脸还列在名人榜,是子先生追杀的对象,连忙在一处丝绸摊里买了一块遮脸的巾带。
两名软骨女人时刻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却始终一语不发,像两座冷漠的冰山。
那三个年轻人是唐觞、吴惆、吴怅。
他们正走街串巷地寻找着初新的踪影,不是为了执行子先生的格杀命令,而是要得到能制衡子先生的几页纸。
司马笙同他们说的并不多,很多计划与安排,司马笙宁可使之烂在脑袋里,也绝不愿意轻言于人。
司马笙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找到初新,不论死活,否则我们的家人都得遭殃”。
这句话便足够驱策他们马不停蹄了。
他们不知道远在荆襄的亲朋面临怎样凶险的局面,他们只能全力以赴,殊不知,他们与他们的父辈都将要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