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达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他自己爱玩赛车，很烧钱，又大手大脚惯了，平时根本不攒钱。</P>
“总之我这段时间想办法帮你筹钱，你别担心，天塌下来有爹帮你顶着！”霍达拍拍自己胸脯，已经打算把自己的爱车卖出去。</P>
“不用。”江凌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拒绝：“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给我钱我也不要，再说现在事情还没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P>
霍达的车都是他的心头肉，他不想让他把肉割出去。</P>
霍达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明白自己儿子太过骄傲，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又重情得很，所以一定会拒绝他，这钱就算给也得通过别的方式。</P>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了啤酒瓶盖，转而问起奚阮来，“所以阮妹子呢，你就因为这个拒绝她的？”</P>
“……”江凌肆碾了碾手指，想到那两人拥在一起的画面，尤其是奚阮的眼神，沉声回道：“不全是。”</P>
“什么意思？”</P>
“她大概不是真的喜欢我。”江凌肆复又垂下眼，将酒倒进杯子里浅酌了两口。</P>
“？？？？啥玩意儿！？”霍达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受得冲击简直太多了，已经开始怀疑人生。</P>
“江凌肆！你是在逗我吗！？我他妈就算是个瞎子，用耳朵听都能听出来她喜欢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不喜欢你的啊！？”</P>
“两只眼睛。”江凌肆灌了口闷酒，继续说道：“我总是在帮她，她应该是不小心把感激当成喜欢了，也习惯了我的存在。”</P>
“等她遇到真的心动的人，没多久就会明白了，感激和喜欢不一样。”</P>
“那你就这么算了吗？”霍达握紧酒瓶，有些替江凌肆不甘，“她明明跟你表白了啊……”</P>
“霍达。”江凌肆语调低沉地叫了他一声，接着身子一倾靠在桌边，轻轻一笑，“如果有一天她会离开我——”</P>
“那我宁愿我从来没得到过。”他顿了顿，将最后的话说出口，凝固在唇角的笑意却怎么看怎么苦涩。</P>
“……”</P>
霍达张了张嘴，担忧的目光投了过去，却不知道说什么。</P>
他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否则不会轻言这些。而且他自己也没谈过恋爱，他其实也不太懂，不敢妄言。</P>
况且……江凌肆幼时受妈妈影响太深。</P>
江母几乎是个把爱情当水喝的人，没有恋爱前一心一意搞事业，恋爱后整个世界几乎都在围着那个男人转。</P>
江母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是幸运而圆满的。初恋即结婚，丈夫温柔体贴，他们生下了爱的结晶，她以为他们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到她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个骗局，她所有自认为的完美和浪漫都是假象，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和一腔深情全都成了泡沫和笑话，于是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自杀了。</P>
江凌肆虽然从没说过对感情有怎样的期待，但他觉得，他在江母的耳濡目染下，大概也是和江母相似的，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回以同样的感情，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P>
所以，如果她不是真的喜欢他，如果她会离开他，他宁愿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些假象，更不会让自己沉迷在假象里无法抽身。</P>
霍达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江凌肆的肩膀。</P>
此时，向来张狂恣意的少年双臂撑在桌面上，头颅低垂，长睫掩映下的黑眸蕴着一团暗光，是再失落不过的模样。</P>
霍达举起酒瓶碰了下他的杯子，“什么都不说了，我陪你喝！”</P>
江凌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两个人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很快就有些醺醺然了。</P>
也不知何时，店家开始放起了歌，音响里的沧桑男声悲情地唱着。</P>
“我在拆散自己的谎话，当初不应该说不爱她，如果我们真的有明天，还不过是相爱相杀……”</P>
江凌肆本不会注意这种音乐，奈何这人歌词唱得无比清晰，他还句句都听明白了。</P>
“操，谁放的这歌。”他烦躁地皱眉，凌厉的视线射向店内。</P>
霍达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安抚住他，“别急，我这就让老板切歌。”</P>
就在霍达准备离开座位的时候，一群人朝他们走了过来。</P>
“诶？！这不是肆哥吗？！您怎么来我们这边了？！”领头的红毛小伙子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直接凑到了江凌肆跟前。</P>
“肆哥好久不见了啊，来来，小的先孝敬孝敬您。”红毛拿出盒名烟来递了过去，掏出打火机等着给他点烟。</P>
他刚刚收到小弟的消息说看到江凌肆在这边喝酒，生怕他是心情不好过来找他们撒火的，赶紧赶过来了，想着把他哄高兴了，免得随便就被找了个理由挨顿打。</P>
江凌肆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P>
江凌肆瞥了下眼前的烟，还没等他说什么，霍达率先挤了过来打掉红毛的手，“去去去，你肆哥戒烟了，不抽了。”</P>
“啊？戒了？”红毛一愣，直起身子，随后立刻笑着恭维，“戒了好，戒了好，这样对身体好！我们肆哥就是牛啊，说戒就戒！厉害！”</P>
霍达撇撇嘴，暗中对江凌肆翻了个白眼。</P>
是对身体好，可惜是为了别人的身体。</P>
他家小软包那嗓子金贵着呢，哪儿能被烟味儿污染。</P>
自打奚阮嗓子治了以后这家伙就把所有烟扔了，他去他家的时候甚至还看见阳台挂满了衣服床单乱七八糟的，洗得喷香，生怕他自己衣服啥的还留着烟味熏着他宝贝的嗓子。</P>
霍达又重重叹了口气。这都还没在一起，他儿子都这样了，要是真的在一起了，越陷越深，他怕不是命都能给她。</P>
九成九也是个恋爱脑。</P>
霍达如此评判。</P>
红毛搞不懂霍达的表情，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哄江凌肆的决心，他直接拉了把椅子，扬起手招呼老板过来。</P>
“肆哥想吃什么随便点啊，今天我请客！”</P>
“来来来，兄弟们都坐下啊，陪肆哥喝酒！把肆哥陪高兴了！让他感受到咱们的热情和温暖！”</P>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直到天开始亮了才散。</P>
江凌肆没打车，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吹着凉风，醉意渐渐地也散了五六分。</P>
【宿主，任务目标昨晚到凌晨间负面情绪波动一直很大，你都不在乎了吗？】系统弱弱地出声，本来它一直在报警，但江凌肆一直让它闭嘴，也没有行动，索性它也就不报了。</P>
江凌肆看了眼系统界面，继续慢悠悠走着，【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她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很快就会好。】</P>
系统十分不理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她都和你表白了，一定是喜欢你啊。】</P>
江凌肆轻哼一声，像是在嘲笑系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你懂什么。】</P>
又被江凌肆鄙视，系统气愤地反驳：【我懂的多了！我就是不明白宿主你顾前顾后的干什么！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活在当下吗？！你既然喜欢她，她又说喜欢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在一起不好吗？！】</P>
【万一你哪天不小心嗝屁了，你肯定后悔今天没答应她的表白，下辈子都后悔！】</P>
“……”江凌肆垂下眼，沉默了几秒后，他沉声斥道：【少在网上瞎逛看那些有的没的。】</P>
系统已经气得不想理他了，缩了起来不再吭声。</P>
终于回到小区，江凌肆走进电梯，步伐还有些漂浮。</P>
靠在电梯厢壁上，他的手指移到面板前，当滑过奚阮所在的楼层时，他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后按下了自己所在的那层。</P>
电梯缓缓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换，当一切停止不动时，电梯门缓缓打开。</P>
江凌肆迈动双腿，跨出电梯，结果刚刚转过弯便愣在了原地。</P>
被顶灯照得明亮的楼道一览无余，白色的瓷砖干净得能映出人的影子，然而就在他家的门前，一个少女正抱着膝盖，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P>
“奚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