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长“哎”了声,故意拖长此音。继而用扇子打了打手心,轻笑道:“我们今日不说旁的,好好道一道咱们三和镇。在座怕是只知三和外动荡,内则安稳。可明其何故?”
等到台下人急吼吼的起哄问话,说书人才不急不慢的往下说着。
说书人约四十来岁,穿袭粗布白衫,腰系灰色布绳。脸皮被剩余骨架撑着,粗眉细眼。身形偏瘦,勉强算是精干。
他用扇头往下压了压,示意堂下息声才徐徐道来。
传闻伏牛山是历朝历代遣送犯人的穷苦之地。几百年前山还未凿出路,全倚仗犯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做苦工。不堪其重之人,自是多的数不胜数。
其中名唤李元平的男人,在不死不活干了数日,实在撑不住。准备偷偷挖条密道,逃离此地。可惜,他身无二两肉,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挖三月仍不见效。
偏巧赶上改朝换代。看管他们的官差卷钱跑路,留下的犯人分三派。一是跟着李元平凿路,寻个桃源之地。二是占山为王,为贼为匪。三是逃离此地,直奔老家。
朝来暮去,仗也打了十来年。新朝建立,大赦天下,三派的命运却各有千秋。
回老家的一伙,没来得及走远,便被叛军以谋反的罪名杀个干净。为贼为匪的嘛,将伏牛山改作群英山。大家熟悉的很,平日里走镖、送货都被他们‘照顾’一二。凿路的一伙人倒算成功,挖通路来到荒芜之地。是死是活,全凭造化。
他们的后人,也就是我们的先辈经过努力,有了现在的荣华。
说书人言尽于此,挥了挥扇便歇了声。
厉见微喝了两口茶,意味深长的看向梁侯爷,笑道:“看样子,梁侯爷是听过这段故事。”
“你们不过是运气好,撞上了成祖皇帝。可惜你们非但不感恩,还离经叛道上了瘾,个个欲壑难填、自私自利,全然不顾律法与道义。”梁侯爷暗沉的眸里透着不满,撇了眼候在楼下的家奴,讥讽道。一想到几年前,他险些栽在群英山的老当家手里,愈发恼恨这里的人。
柳雨晴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两人交谈。
一旁的苗依依听不下去,强压心下的不适,讪笑道:“梁老爷此话差矣,明码标价的利益交换,谁也亏欠不了谁。不像某些伪君子,专爱披着道义的大旗,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梁侯爷怒极反笑的瞪了眼苗依依,这是暗讽谁道貌岸然呢。他扶桌而起,眼扫过三人,一气之下挥袖离开。
啪的一声门响,惊得柳雨晴双肩一抖。
厉见微目送着梁侯爷离开酒楼,静静的看向柳雨晴,坦然道:“第一次见夫人,便知夫人并非三和镇中人。”
“哦,为何?”柳雨晴一愣,诧异的看向厉见微,眸中带了几分好奇道。她并没有觉得她与三和镇之人有何区别。突然想到吕岩常常不许她出府太久,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厉见微为柳雨晴斟上一杯茶,眼底带几分的同情,轻笑道:“我们这里的男女多有反骨,如天上的雄鹰,林中的猛虎。而夫人您,太像笼中的金丝雀。”
“世俗对女人总归是苛刻的。我何曾不想成为天上的雄鹰,林中的猛虎。可,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做得到。”柳雨晴垂下眼帘,声细软如薄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