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旁观的厉见微单手撑着脑袋,倒无所谓高盛给不给她面子。不过久经沙场的人发怒,的确可怖。周身的杀气扑面而来,无形的压迫着顾念之。
顾念之无视高盛眼里的剑拔弩张,抬眸淡淡的回望过去,浅笑道:“高将军何必生气。顾某来此,只为与将军核实,好去禀告宫里那位。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还劳将军体谅。”
高盛拿起桌上的茶,猛的灌自己一口。敛去周身的戾气,撇了眼看戏的厉见微,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不解。传闻,厉见微为此人得罪不少江湖门派。如今袖手旁观,倒见得又多在意。
朝中既然如此在意,何必把他逼的这么紧呢。奸臣他不想做。但是忠臣,他亦做不得。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直视着顾念之的双眸,意味深长道:“顾大人所谓的体谅,我听不明白。还请,顾大人指教一二。”
“副将虽死,但朝廷会继续派下一个。这次还特意让暗香楼护送,若我猜的不差,明日便可到达凤阳县。之前那个副将,不管是不是将军所杀,对我、对将军已然不重要。”顾念之扶桌而起,徐徐走到沙盘前,眸色渐深。他扭头看向高盛,好心提醒道。
朝廷与太子一党容不得高盛。这点,高盛应该比他更清楚。
顾念之见高盛面色缓和不少,又继续道:“将军行军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在敌强我弱、毫无取胜可能的情况下,剑走偏锋、一意孤行的下场。”
“依顾大人之见,我该如何走下一步。”高盛心下只冷笑,面上却一副求教。看来顾念之是朝廷派来的说客,打算让自己交出兵权?呵呵,若真交出兵权,他还会有命在?
这些年,他虽远在边关,却对朝中党政有所耳闻。没了实权的他,便是没牙的老虎。到时候再翻安王一案,借此把他定罪,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要他不放权,朝中就算是派七、八个副将又如何?
顾念之低头拿起一个迷你鲜虞旗帜,望向沙盘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他手轻转着手里的旗帜,低笑道:“你应当庆幸宫里那位没有痛下杀手,但那也是看在你平定鲜虞有功,边关没出什么大乱子的份上,才派我劝谏。否则在安王倒台的一刻,你的北部三省军事总督也做到头。”
“高将军可还记得,当年离京时说过的话?你说,我高盛这次任职,不安定北部一带的鲜虞势力,誓不回京。可如今,你竟开始动养鲜虞以自重的念头。”
高盛面上一怔,如何不解顾念之这话的意思。先前一直好奇顾念之站在那一派,现在看来已经明确了。宫里的那位能让顾念之来见自己,说明还是念着旧情的。
不过,这份旧情又能念多久呢。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文人,更不是刚入军营的毛头小子。朝廷的那些个招数,他已经看的厌极了,倦极了。
但顾念之有一点说对了,他的确该庆幸宫里的人没有下杀手。以后的路,无非死老死狱中,亦或斩首示众。他前半生都在战场厮杀,到头来,等到他的却是这么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