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奕儿的叙述，慕思思一夜未眠。</P>
她一早就来到了秦明帝的怡轩宫。</P>
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昨日竟然没有女子侍寝。</P>
秦明帝这两日也是焦头烂额，废了个太子，就得再立一位储君。</P>
除了寒儿，并没有其他可以胜任之人。</P>
不过秦明帝的心中十分犹豫，这个儿子太过出众，目前自己正值壮年，他不想被人比较。</P>
自己才是盛世之主。</P>
“陛下，慕贵妃求见。”</P>
秦明帝抬了抬眼皮，慕思思？</P>
这几日求见最多的是甄蔷，但他不想听她哭诉和求情，自己没有教好哲儿，没有黜陟已是仁至义尽，还作什么妄想！</P>
“宣。”</P>
慕思思一袭天青色正装，明显满脸憔悴。</P>
“妾身给陛下请安。”</P>
秦明帝皱了皱眉，难道奕儿发生了什么，值得慕思思一早来怡轩宫？</P>
“思思，发生了何事？”</P>
“启禀陛下，寒王妃昨日遇刺，寒儿一蹶不振，求陛下允许妾身出宫看望寒儿。”</P>
秦明帝微微一愣，哲儿被废，寒儿的王妃遇刺，怕不是巧合。</P>
是他们互相博弈，还是有幕后黑手？</P>
“朕知道了，许你出宫。”</P>
慕思思赶紧行礼告退，不做停息地赶往寒王府。</P>
看着不人不鬼的秦水寒坐在床榻上，紧紧抱着林依的尸体，慕思思心如刀割。</P>
她没想到那个美丽灵动的女子竟然被楚郡主刺杀了。</P>
寒儿该如何挺过这一关！</P>
慕思思走到秦水寒身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如雨滴般流下。</P>
她擦拭眼泪，哽噎道：“寒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P>
秦水寒依旧像木头人一般没有反应。</P>
秦奕站在门口捏紧了拳头。</P>
“寒儿……寒王妃也不愿你这个样子！”</P>
秦水寒的眼角倏地落下一滴泪水，他不想面对现实，就让他再逃避一会！</P>
一会便可！</P>
慕思思看到他眼角的泪水，上前抱住了他。</P>
“寒儿，你要勇敢！”</P>
不知过了过久，秦水寒终于有了一丝反应。</P>
他呜呜地哭了起来，知道林依的尸体不能再搁置，白皙的小脸渐渐地浮现出尸斑。</P>
只是一旦埋葬了她，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了！</P>
慕思思也注意到林依尸体上的斑块，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嗓门，命令道：“给王妃下葬！”</P>
秦水寒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咬紧牙关绝望的回道：“不！”</P>
慕思思深吸一口气，一个巴掌拍了过去。</P>
啪——</P>
“你让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你的母妃！”</P>
慕思思冷冷地对上秦水寒的双眼。</P>
这是一双令人胆寒的双眸，痛苦和怒火同在，承受着无限的煎熬。</P>
慕思思咬了咬牙。</P>
她不是他的母亲。</P>
但在她心中，他就是她的孩子。</P>
她不允许他这个样子！</P>
“寒王妃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般！”</P>
秦水寒想起林依临终前说过的话。</P>
要照顾好自己。</P>
可是她都走了，该如何照顾自己！</P>
秦水寒松了松手，把林依的尸体放在床榻上。</P>
他刚要起身，却又无力地瘫坐在地。</P>
慕思思又紧紧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P>
即使长得再高大挺拔，依旧是她的孩子。</P>
“寒儿，寒王妃肯定不愿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你可以为她报仇，但不可再这般颓废下去！”</P>
良久，秦水寒轻轻推开慕思思，站起身看着林依的尸体，心中的悲伤化做一声仰天长啸。</P>
这一声，饱含了他所有的内力。</P>
他希望林依的在天之灵能听到他的嘶喊，他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身边。</P>
见状，秦奕立马拔地抱起慕思思，飞快跳到门外，任由秦水寒发泄。</P>
没有内力之人可禁不起五哥的这声嘶喊。</P>
这一声，还喊出了秦水寒的所有愤恨。</P>
他噗地吐出几口鲜血。</P>
这样的自虐完全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悲痛，他又用内力震得身后的屏风瑟瑟作响。</P>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P>
五哥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最终经脉俱断！</P>
秦奕和玄风互视了一眼，立马冲到秦水寒身边，啪地一掌拍了下去。</P>
他知道五哥内功深厚，可是没想到如此深不见底。</P>
秦奕和玄风联手也压制不住秦水寒暴走的内力。</P>
他忍不住大声叫道：“五哥！再这样下去，五嫂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P>
果然还是林依的名字有用。</P>
秦水寒像是回过了神，他立马收回了内功。</P>
不过刚才的那一阵发泄，他的确受到了反噬，可惜死不了……</P>
压制着他的秦奕和玄风也收手后退一步，两人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P>
果然他们联手也不是秦水寒的对手。</P>
“五哥。”</P>
秦奕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的眼圈红了起来，不忍心看着他的五哥再这样下去。</P>
“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也得看看我们这些人。你还有母妃，你还有我们！”</P>
秦水寒转身看了一眼两眼通红的秦奕，又扫过满脸担心的玄风。</P>
他的心猛地一抽，再看向门口的慕思思，只见她泪水不止，一脸苦楚的看着自己。</P>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P>
秦水寒走到床榻边，看了林依最后一眼，便大步走向门口。</P>
“碧月，给王妃换上那套新的蓝色衣裙，她不喜欢宫装。”</P>
顿了顿，秦水寒又回头对玄风说道：“明日下葬，你去安排。”</P>
交待完一切，秦水寒便向自己的卧房走去。</P>
他倒在床榻上吐了好几口血。</P>
刚才的反噬不轻，但是只要睡一觉就好。</P>
只要睡一觉便会一切如初。</P>
他要好好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他会给自己报仇！</P>
不过，就算将楚心懿碎尸万段也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P>
翌日。</P>
玄风贴心地递上斩衰，这是他大早去钦天监索求而来。</P>
皇宫内也传开了寒王妃被刺杀的消息。</P>
钦天监的天师看到他也没多问，直接把斩衰递给了他。</P>
秦水寒接过斩衰沉默片刻。</P>
这是他第二次穿戴斩衰。</P>
上一次穿戴之时，自己还是个孩童，他知道这粗鄙的衣裳就意味着最亲的人消逝不见。</P>
所以他特别不喜欢粗陋的服饰，仿佛华丽的衣装就能远离亲人的逝世。</P>
不过到头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他想抓住的怎么也留不住。</P>
秦水寒默默穿上斩衰，随着一行人往陵墓出发。</P>
一路上，没有纸钱，没有唢呐，只是几位武功不俗的仆人抬着林依的棺木走在林间小道上。</P>
秦水寒希望走得慢一些，就让依依再多陪伴自己一会。</P>
可惜林间的小路并不好走。</P>
昨夜的一场春雨，更是将道路淋得泥泞不堪。</P>
虽然仆人们轻功也是不错，终究道路太滑，抬着的棺木时不时的晃动不已。</P>
秦水寒闭了闭眼，舍不得依依经历这般颠簸。</P>
好不容易到了墓地，一排守墓人早已在此待命。</P>
秦水寒按部就班，没有多做不舍，看着众人放入棺木。</P>
林依的尸体躺在漆黑棺木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