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恒溪道长送茜草来时，我就跟他提了，希望当面还青溪道长钱。</P>
但他说青溪道长又出门看风水了，要我们再过十天等人回来再还。”沈小叶则在摆弄着铜钱，还道：“这回多亏林表叔一家，不能再像上次帮忙送两匹布不收工钱了。</P>
他们干了三四天手速就上来不说，还能帮带着教人，四个人每人每天按四十文发工钱，二牛哥半天上学半天来做工半价，一共是二千一百六十文。</P>
外婆，一会儿林表叔回家，您把这钱分给他们四个。</P>
剩下的一万五千匹，会快许多。”</P>
她没办法听取外公的意见，只找自家亲戚来染布，因为熟练工一人一天也就能染完一缸，二十匹布。</P>
生手能染十匹以上就已经很不错了。</P>
而自家人还得指导大家，还要趁半夜无人时把又一池泡好的菘蓝汁打靛，煮颜料，根本无法全身心投入染布。</P>
她又加买了四十口大缸，所以一下要请百十来人，并开出了三十五文工钱，打算从几个村里勤快又能干又本分的人里选拔的，不分男女老少。</P>
要知道，壮劳力打一天短工最多的也不过拿到三十五文。</P>
结果没有想到，里长爷爷一听到信儿就找上门，坚决要求只招自己村的人工，肥水不能流外人田，且让他家成年儿孙都来报名。</P>
他还和里老们一起告诫选中的人，谁敢把染布的方法告诉外人，逐出九梨村。</P>
染二十天布下来挣七钱银，目前来说，村里人都很珍惜这次机会，因为你不行随时都有人争着抢位。</P>
竞争上岗的效果刚刚的，很多人都能一天染出十五匹以上的布，到现在超额染出一万三千多匹布。</P>
从家里到河边都是挂的布匹，大外公和里长领着群半大小子时时巡逻，沈小叶一天给开十文工钱。</P>
其实家里只要把染料兑好，大多数人不知道里面配了什么的。</P>
沈小叶并不怕别人学走染布的方法，会技艺和有销路是两个概念。</P>
“你换成碎银，他们带一包铜钱沉的很。</P>
还有，匀出一百匹上等白布漂好，五梨村林家捎信要用。”外婆又推了回去，侄子也运气好赶上林九回京升了官，林氏族里男丁免役名单里报上了他，不用往边塞运粮。</P>
她犹豫几息，又道：“陆小公子已经回去好几天，还没有回信吗？你借用他的五百两银票，记得早些还上。”</P>
“不急，有布不愁卖，早晚还上。”沈小叶已经做好了自己散卖的准备。</P>
却不想在第二天忙着时，四舅舅带了一个熟人过来。</P>
“黎掌柜？”沈小叶心里有了有分猜测。</P>
对方这次真的是来买布的，但提了一个条件：“沈小姑娘，我也就是做个中人，对方想你把剩下所有布卖给我，以后只做染坊而不零卖。”</P>
“恐怕不行。”沈小叶断然拒绝。</P>
黎管事劝道：“可上万匹布靠着在乡下散卖不易，像前次灵山寺那样的盛会少有。”</P>
“报歉，我做不到不零卖。您还是请回吧！”沈小叶都被逗笑了。</P>
可不料，黎管事不走，还道：“话我带到了，现在可以谈谈咱们的生意。</P>
我们家主听说武七爷将八千匹上等标布给了你，不知可否转卖我们？”</P>
谁也没有想到德润布行说撤就撤，等到大家得到消息时，空铺都在牙行卖掉。</P>
多方打听，才知道让一个小姑娘拔得头筹拿下了一批货，而且人家转手就卖了一半。</P>
沈小叶：“青布还是红布，要印花吗？”</P>
“本色布。”</P>
“没有。”</P>
“真不能通融？”</P>
“已经投入染缸。”</P>
黎管事：“如此，便只要三千匹青布，还望价格从优。”</P>
“二钱二分四厘，七月底交货，也或会提前。</P>
再低我就没法出手了，噢，到县城的车马运送我们来。”沈小叶得把红布的利润找回来。</P>
黎管事不禁摇头，“沈小姑娘可真是寸步不让。”</P>
“订契？”</P>
“好，先交五十两定银。”</P>
“一百两，到期货不位三倍赔付，而你们毁约的话亦是三倍。”</P>
沈小叶强硬的态度，多少让黎管事不适，他自知原因，所以只略一沉吟就交钱定契。</P>
家主这摇摆的心思呀，自林学士起复并劝下当今不亲征，就更加关注灵河县这边。</P>
一会儿帮亲家吉顺布庄试探人，一会儿又想在沈家这里先交个好。</P>
片刻后，黎管事刚被送出大门，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开露出里面的少年：“沈小叶，加班染布，第二梯队要在十七、二十日先后开拔。</P>
另外，追加五百匹白布帮忙剪成各式三角巾和长纱布，我要帮大伯那一营训练出一批医兵，沈……长岁，你这次也帮我一起训练。”</P>
“好！”沈小叶和舅舅同时应下，“我找里长爷爷通知人煮布消毒。</P>
舅舅找车队，先把三千多匹布送入京。”</P>
“已经染出一半了？”陆观跳下车，“不用煮，剪好了我们在大营里消毒。”</P>
“行，你和舅舅挑布去。”沈小叶还是组织人员剪布。</P>
她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回头一看，“黎管事，还有事么？”</P>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这里里外外人好多，整个村子连孩子都在布坊。”黎管事还是挺服气这家人的，肯带着村里人挣钱。</P>
他道：“你忙去吧，我转转。”</P>
“嗯，您随意，今天有急事，改次再请舅舅陪您看看我们村的风景。”沈小叶抱拳跑走，她不在意他的观看，也不会找人看着他。</P>
黎管事目送她离开，在附近停留片刻与陆观的车夫搭了几句话后，也走了，他得告诉家主，沈家搭上了京中品阶不低的武将。</P>
沈小叶并不知道这人的重点是在陆观身上，她忙着呢！</P>
而且因为舅舅陪着陆观进京，所有管理和调度落在自己身上，几乎忙的脚不沾地。</P>
连代替舅舅教识字都没有时间，只好暂时中断早间课堂。</P>
好在请大家加了夜班，两天以后，剩下的两千多匹布顺利交割。</P>
好些人累的都想歇一天，加上七月十五中元节，是得给大家放假。</P>
只是村里人没有想到，小叶专门运来了一头家养猪，给每个帮工的人都发一斤。</P>
“拿回家敬敬祖先，咱也能沾光吃上肉。</P>
然后去看看自家的地，该浇浇该拔草拔草。</P>
小叶说了，以后还有活，都用咱们村的工。</P>
等剩下的布染完，有谁愿意游乡赶集卖布的，她会佘给大家一批布。</P>
都回去合计合计，灵河县的大小集不少，卖布比扛包轻省。”钱里长特别有精神的站在凳上给领肉的人讲话。</P>
这次用工，他是真的安排家家户户都来报名，如今看到每户都领到肉吃，壮劳力们不在家妇人们也能撑起来，他高兴。</P>
沈存庚也放假两天，他看着一斤斤肉被白白领走，不禁问道：“小叶，你咋想的，过中元放假还发肉，晚上染布还给双倍工钱。”</P>
“大家忙了半个月，松快一下再吃的好点，上工时会更卖力。”沈小叶说的理所当然。</P>
沈存庚：“你本赚回来了么就大方。”看见母上大人也领了肉，还有所谓的加班钱，他觉得上学也不那么香了。</P>
“哈哈哈，表哥安心，咱家好几个工都能领到肉，而且外婆已经做了红烧排骨。</P>
闻闻，是不是很香？”反正沈小叶是馋了。</P>
不过吃饭之前，她得拜祭爹娘。</P>
“吃不上，我得陪外婆去五梨村上坟。”沈存庚失落的蹲下，吧咂吧咂嘴。</P>
却不想，二牛驮着侄子过来说：“庚哥儿，早上小叶把肉留我家不少，中午有红烧肉吃。</P>
我娘还给做了你和长寿表叔喜欢吃的粉蒸肉。”</P>
“走，咱俩套车去。”小小少年，瞬间被治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