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阳位于陕西、湖广、四川和河南之间,西起终南山东端,北至伏牛山,南至荆山,东南到桐柏山,境内多山而道路险阻,在大明初年被封禁起来不允许百姓进入耕种。明朝中叶之后,荆襄、河南人丁繁衍,土地不足,而且贪官污吏苛捐杂税让大批民众成为流民,他们冒险进入勋阳地区,在刀耕火种之余,用打猎和采集手段维持,重新开垦土地,这里没有官府没有苛捐杂税,成为一片巨大的桃花源。到了明英宗时期,勋阳的流民已经高达150万之多。
没有官府的管束,虽然省却了苛捐杂税,但是也给野心家提供了发挥的空间。成化年间,勋阳接连爆发两次大规模民变叛乱,朝廷费了很大心里才镇压下去,从此在这里置郡县,设立勋阳府。崇祯年间,因为这里屡屡成为流寇肆虐的战场,因此,朝廷将湖广的襄阳府、河南的南阳府以及勋阳府组成了一个单独的勋阳扶治,设立巡抚总辖。
勋阳地区虽然山峦起伏,但是由于汉水等河流流过,所以土地肥沃,灌溉充分,真可谓是山间江南。
远近闻名的八大王张献忠,此刻骑在他的雪蹄青鬃马上,看着田野间正在收割的麦子心怀大畅。今天一早见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张献忠没有事,率领一队亲兵出门射猎,射得几只大雁,几只野鸡和两只兔子。返程时从山上看到山间平原里郁郁葱葱的庄稼,赶紧下来转转。
张献忠是去年八月在南阳被左良玉击败,还负了伤,因此有些丧气,加上熊文灿频频招诱劝降,因此今年正月进军到勋阳谷城之后,面对四面八方官军的围剿,张献忠终于下定决心投降,在谷城受抚,接受朝廷副将的官衔。
虽然投降,但是张献忠与朝廷之间有着巨大的裂痕和不信任。崇祯八年,张献忠率军攻陷凤阳,除了照常的掳掠之外,还砍光大明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太祖皇帝出家的龙兴寺(又名皇觉寺),然后掘了朱家的祖坟,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上这些年因为张献忠而死的督抚大臣总兵大将不知凡几,大明朝从上到下想要他张献忠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说这次投降,大明上下都反对,皇帝最信任的杨嗣昌、湖广总督方孔炤等人全都反对,但是由于皇帝急迫的想要解决流寇的问题,所以勉强接受了张献忠的投降。
虽然有皇帝的诏令,但是张献忠及其部下都知道这只是朝廷的权宜之计,一旦缓过手来,肯定要秋后算账,这在大明朝都是有传统的。
因此,投降之后,对于熊文灿裁军的命令,张献忠坚决拒绝,除去一万八千名老弱去屯田之外,剩下的一万一千名精兵人不散营兵不卸甲,日日操练不辍;对于熊文灿征调兵马去剿灭其他流寇的命令,张献忠也是能拖就拖能扛就扛,始终未出一兵一卒;不仅如此,张献忠推行屯种、强取粮税、采购战马、打造兵器,其积极准备再次造反的动向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在这些工作当中,张献忠最为重视的就是屯田,军无粮不稳,转战各地多年的张献忠深深的知道粮食对于军队的重要性,钱有时候很有用,但是有的时候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还真没有什么用。而粮食不一样,只要要粮食在,张献忠就有信心军心不散。
四万人的军队全靠谷城一带支持,即使是全都榨干了也不够,更何况张献忠也不敢去掠夺谷城居民,怕闹出事来,因此只好靠自己屯种,散出一万八千人在白沙洲屯田,一方面是为了应付朝廷,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急需粮食。
张献忠是非常重视的,每到节气定要视察屯田,播种、锄草、施肥到现在的收割,每次张献忠都要赶到田间地里视察监督,兴致上来了甚至脱下皮靴挽起裤脚下田里劳作一番。
此番所过之处看到田间众人都喜气洋洋的收割,心里大为高兴。担负着四万西营将士的生计,不操心劳苦是不可能的。
跟在其身后的义子张可望见义父心情很不错,上前说道:“义父,看这收成,我们西营可以打一百多万斤粮食,再加上征用的二十多万斤,足够我们西营吃上三个月的。”
张献忠抚髯而笑,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那个狗官儿的怎样?”
张可望明白这说的是熊文灿派来的监军张大经,当即轻蔑一笑说道:“这狗官,每日里就知道与义父送的几个侍妾饮酒作乐,这都三个多月了,除了义父相邀,就从未见出过府门的,哈哈哈!”
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个软县令呢?还在告老子的刁状?”
所谓软县令是指谷城县令阮之钿,乃是监生出身,在张献忠在谷城安顿下来之后,被同乡刘若宰推荐出任谷城县令,他倒是一眼看穿了张献忠的缓兵之计,屡屡向上封陈述,建议尽早发兵攻打,可惜熊文灿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