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到了,在搭帐篷,很快会有大批伤员送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P>
江妍心里发沉,忍着嗓子眼里的酸涩道:“好,我知道了,你忙吧。”</P>
收起手机,江妍清冷的眸子望向窗外,大巴车开得不快,她有充足的时间看外面的场景,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却还是乌蒙蒙的,大地像被盖上一层漆黑的幕布,模糊了天地之间的交界。陌生的地方江妍不辨东南西北,想找找太阳,竟不知在哪个方向。</P>
右眼瞳孔不受控制地震颤,远处的画面被拉到近前,那里原本应该是一座山,为什么说‘原本应该’?因为她看到的是一条突兀的天堑,落差近百米,相对的一侧如刀削斧砍般笔直,而支持她这一猜想的最有利证据,是一株参天古树,树根被生生撕扯成两半,裂开的树干横跨峭壁两端,只有广茂的枝杈相连。</P>
开山劈树,这是多大的力量!</P>
不断转换视角,入眼是坍塌的高速公路,倾倒的房屋建筑,平地上的异常隆起,生生被扭断的河流,处处透着诡异的不和谐,却都无比真实的出现在眼前。</P>
像一双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无形巨手,将这一方土地随意揉捏、蹂躏,罔顾生灵,践踏河山。江妍的眼睛突然好酸,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收回视线,不着痕迹地抬手擦去。</P>
短暂的伤感后,江妍胸中升起一团不可名状的火焰,是不甘,是愤怒,是重压之下的强烈反抗,这火焰熊熊燃烧,热气直冲天灵盖,心里有一道强烈的声音敲击耳膜:不畏强权不畏暴,誓与死神较高下!迅速燃起的斗志,让她急于想做点什么,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明知不可为硬要为!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P>
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停在一处空旷之地,这里应该是当地的体育场,远处有篮球架和足球门。</P>
江妍随着众人下车,入眼是一条横幅,上书“汉林县临时救助中心”,一排排整齐的军绿色帐篷已经搭建完毕,救护区插有彩旗分类,红色是危重伤患救护区、黄色是病重伤患救护区、绿色是轻伤患救护区,黑色是死亡伤患区。有武警官兵正井然有序地向帐篷里搬运救援物资。</P>
此次来的200名医护人员来自五省十数家医院,各医院领队开始清点人数,分配小组及安排工作。小组很快便分好,每组10人,共20组,白天夜晚两班轮换。</P>
江妍这组组长吴永博,组员除了她和王振东,还有茫然无措的金露露,另外几人是其他医院的同行。时间紧迫,大家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便各就各位,迅速展开救治工作。</P>
大批伤员陆陆续续被武警官兵送至临时救助中心,时间就是生命,江妍一头扎进救护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P>
伤员大都来自汉林县城,多半从废墟中抢救出来,大部分病患是骨折、机械性外伤和埋压窒息伤,清创、缝合、固定、包扎。轻症患者处理结束后补液消炎;重症患者经过急诊分流,确定受伤部位,由专人抬进手术区……本着“先救命再治伤,先重伤后轻伤”的原则,忙中有序有针对性地对伤患进行处置。</P>
死亡率最高的是颅脑外伤,超过一半的颅脑外伤患者在送来的路上已经死亡,到了救助中心直接抬进黑旗区。一天下来,江妍没机会上手术台,处理最多的是外伤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