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教员的思想、生活情况怎么样?——好的、坏的、一般的?”
江华这种突如其来的发问,使得道静感到很奇怪。他问这些干什么呢?……
“好!”道静还是很高兴地告诉他,“我看一般教员,包括两个职员全是这样的:有忧国思想,对腐败的政府不满意,可是只是说说而已;另外也有两三个糊糊涂涂什么也不想、瞎混日子——吃饭、教书、睡觉、打牌,他们的全部生活就是这样。至于两个女教员呢,一个只想挣钱养活有病失业的丈夫;一个又只想找个有钱的丈夫能够养活她。”
“那么说,你看不出一个好人来了?”江华歪着脑袋微微一笑。
“当然也有比较好的,”道静微眯着眼睛,充满了一团稚气,“另外还有一个讨厌鬼呢。”
“说说好的和讨厌的!”江华笑着说。
“我说,”道静也笑了,“讨厌的是个名叫伍雨田的大胖子。
两道浓眉拧在一起好像鼻梁上爬着一大窝蚂蚁,说起话来摇头晃脑。最可气的地方是见了女教员好像苍蝇见了屎……”她见江华噗哧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不是好东西,国民党员,常往城里县党部跑。”
“你注意过没有?”江华很注意这个情况,他立即问道静,“他在学校有活动吗?”
道静摇摇头:“没觉出来。”
“那么,好的是谁?请说说吧。”
“他名叫赵毓青,原来是保定二师的学生,年轻、热情,我们俩还谈得来。他告诉我他参加过二师的学潮,没人的时候他还说他想共产党……”
“你也谈了你也想……对么?”江华笑道。
“嗯。”道静窘了,红着脸说,“你真会猜!我们时常在一起谈我们的苦闷,谈革命,当然是很机密的。”
江华没有出声。他看了道静一眼,就拿起桌子上的学生作业翻看起来。沉了沉,他用玩笑的口吻问道静:“林道静,你也很相信我吗?”
“怎么不相信!当然相信。”道静冲口说道。
江华点点头。把学生作业放回原处,又说起别的来,“再谈谈你们学生们的情况好吧?”
“真是!这个人怎么这么仔细得怪?”道静见他又打听起学生的情况,什么多少数目,家庭成份——什么农民多少,工人多少,有没有做官的……学生家庭的生活状况又是怎样……她就在心里嘀咕起来:“他打听这些有什么用呀?”但是,她还是把她所知道的全对江华说了。当然她知道得很不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