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叫你小心你的亲生母亲。”</P>
“可是，为什么？”</P>
“不为什么！”</P>
胖子语气粗鲁，态度强硬。</P>
他并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孩子解释他的担忧。</P>
“保尔，记住，你是我们布隆提娅家最后的希望！”</P>
“你叔叔我早年因为无节制的生活，已经很难再生育了。你是我们家族唯一的血脉！”</P>
“我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好人，但有一件事我还是知道的，家族传承绝不可断！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护好自己！”</P>
“我们布隆提娅家是荣光的开国元勋，先古贵族！”</P>
“保尔，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P>
“如果有危险就大喊求救，或者直接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P>
保尔眨了眨眼睛。</P>
“叔叔，你在害怕吗？”</P>
“是的，我在害怕。”</P>
“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大可能发生……但是仔细想想，你的父亲死的太蹊跷了！”</P>
说到后来，高屋的话更像是在对自己呢喃。</P>
“我也不相信，不愿意相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P>
夜晚</P>
深沉的黑暗好似充盈天地的墨汁，淹没了整个白枝城。</P>
高屋喝的半醉，正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P>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P>
白色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哪怕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雪的冰冷。</P>
大雪在地面上不断垒高，哪怕往前走一百步，能看得清的脚印也只有身后一两个。</P>
明天天一亮，很多人都会为门前堆积的雪犯愁。</P>
他们的门会推不开来，只能从窗户出去把门前的雪扫掉。</P>
夜里一个人都没有。</P>
以前，高屋成天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经常在外面玩到很晚，回去之后被大哥说教。</P>
最近，他都是一个人喝酒。</P>
如果有贵族老爷请客，那么在恶劣的天气也会有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跑来奉承伺候，再早关门的店都会一直开到天亮。</P>
不过，高屋现在没有那样的心情。</P>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喝闷酒。</P>
大哥生前一直对他很好，哪怕他再出格再败家，最后都会得到原谅。</P>
因为，他是家族的次男，无法获得继承权的同时也没有背负责任，和那些暴发户差不多。</P>
即使如此，大哥仍旧会护着他。</P>
“呵呵……”</P>
高屋摇了摇头，抛开乱絮般的杂念。</P>
突然，哪里出现了一些异样。</P>
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小的黑影正靠在墙边，缓缓蠕动。</P>
是流浪汉吗？</P>
真可怜。</P>
高屋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P>
再走一小段路他就到家了。</P>
“——嗯？”</P>
他停住了脚步。</P>
不对劲。</P>
哪里不对劲。</P>
这味道是……</P>
血？</P>
高屋皱了皱眉，凑到墙边的流浪汉旁边，蹲下身。</P>
离得近了，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有些眼熟。</P>
是个孩子。</P>
“叔……叔……”</P>
！！</P>
“保尔？！”</P>
来自现实的冲击仿佛刺入脑髓的滚烫钢针，令他醉酒的大脑瞬间醒了过来。</P>
“你怎么了？”</P>
“不，不会的，为什么有这么多血……”</P>
慌乱。</P>
错乱。</P>
混乱。</P>
眼前的场景太过非现实，以至于高屋无法分辨这是不是在做梦。</P>
他的侄子保尔，倒在了血泊之中。</P>
“叔……”</P>
小男孩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眼瞳中的微光摇曳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P>
“你听我说……”</P>
嘶哑的声音。</P>
不成形的哽咽。</P>
“母亲……她变得很奇怪。”</P>
“我……很害怕，就跑了出来……”</P>
“但是没能跑掉。”</P>
高屋怔怔地低下头。</P>
一柄菜刀嵌入了保尔的腹部正中。</P>
衣服破裂，露出下面垫着的书籍，还有大滩渗出的血迹。</P>
“我被母亲……刺了一刀。”</P>
“刺完之后……母亲以为我死了……但我没有……”</P>
“她不知道……我身上……还穿着书做的……铠甲。”</P>
“我假装没了气，等到她走了才跑出来……”</P>
“叔……我想来找你。”</P>
“呐，叔，我好痛啊。”</P>
“真的……好痛。”</P>
“我……会没事的吧？”</P>
高屋沉默着，轻轻抱住保尔小小的身躯。</P>
在他近三十年的生命历程中，他从没有如此温柔地对待过任何一个人。</P>
“你会没事的。”</P>
“放心好了。”</P>
“你一定会没事的。”</P>
“那……就好。”</P>
保尔的双眼缓缓阖上。</P>
“母亲……大人……”</P>
小手垂落，砸在冰冷的雪中。</P>
远处，白枝城的中心。</P>
城堡上下亮起一盏盏油灯，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骚乱。</P>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P>
无尽的大雪中，一个身体肥胖的男人抱着冰冷的尸体，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P>
那声音逐渐失去了人类的音色，仿佛绝望野兽的嘶吼。</P>
“伊丽莎白。”</P>
“伊丽莎白……”</P>
“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