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抬手看了看，发现手臂变成了两个光秃秃的圆柄。</P>
再看身体，也是圆柱形的简陋蜡笔画。</P>
我好像……变成了玩具？</P>
齿轮声持续不断。</P>
昏暗，杂乱。</P>
那人背对着亚瑟，体型无比巨大，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头上戴着牛仔帽，鼻子上蒙着一大块纱布。</P>
他的身前是一条长长的传送带，正嘎吱嘎吱地卖力运作着。</P>
“砰！”</P>
那人手上暴起一团刺眼的火光，发出震耳欲聋雷鸣。</P>
至于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亚瑟相当清楚，因为他以前也有用过。</P>
经典的火铳，ATIC-1021，后坐力大，劲也够大，缺点在于弹夹只能容纳5发子弹。</P>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诚实的匹诺曹，我从来从来不骗人！”</P>
自称匹诺曹的人开完枪后，把什么东西丢掉了，然后从传送带上拿起一个玩偶公仔，恶狠狠地把脸凑上去。</P>
“我说，太阳公公是方的，长着六只脚，有事没事喜欢听流行音乐，每天13点13分13秒一定在街上遛狗，请问……”</P>
“我说得对吗？”</P>
公仔被吓傻了，它撅起两边眉毛，看了看匹诺曹凶恶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枪。</P>
“你，你说的是错的，太阳是圆……”</P>
——“砰！”</P>
“骗子！该死的骗子！太阳明明是方的，你这样的骗子，没有资格成为优秀的玩偶，你会把孩子们都害了！”</P>
匹诺曹一枪把玩偶打成了渣，随手扔掉，然后伸手抓向下一个玩偶。</P>
“我说，你的爷爷是头驴，它和太阳公公一起生的你，我说得对吗？”</P>
“你才是驴！我……”</P>
——“砰！”</P>
“什么我是驴，该死的骗子，我明明是条狗！”</P>
匹诺曹骂骂咧咧地抓起第三个玩偶，把枪抵在他嘴里。</P>
“我说，汤姆叔叔武器专卖店今天打折了，他可真是个大慈善家，榴弹炮和装甲车随便送，还附赠三缸智能化超级老鼠药，我说得对吗？”</P>
“呜呜……”</P>
玩偶的嘴被枪塞住了，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出来。</P>
“嗯？不会说话吗？废物。”</P>
——“砰！”</P>
“下一个……该死的，我可是诚实的匹诺曹，就不能来点符合我审美的人偶吗？该死的工作！还有该死的工厂主，该死的汤姆叔叔，一发子弹居然要十万金法郎，真希望你能尝尝隔壁露西太太的八硝基立方烷自爆苹果派。”</P>
亚瑟默默观察着匹诺曹处刑人偶的行为，一边思考脱身的办法。</P>
数十个人偶从传送带上被拎起来，没有哪个是合格的。</P>
自己现在受到了无法理解的攻击，正处于一个怪异荒诞的境地中，没有半点力量可言。</P>
在这个昏暗狭小的二维世界中，他亚瑟只不过是个无力的人偶，面对手持枪械的匹诺曹毫无抵抗能力。</P>
怎么办？</P>
浑身上下能起到作用的，只有一张嘴。</P>
“啊——啊——”</P>
亚瑟试着发出声音，确认自己能够说话。</P>
很好，能说话，就有靠嘴炮解决问题的机会。</P>
问题是，说什么才能避开必死的局面？</P>
前面过去二十多个玩偶，在回答匹诺曹的无厘头提问时，全部被判定为骗子。</P>
废弃与否，标准在于是否有欺骗匹诺曹。</P>
不骗他才能活下来。</P>
匹诺曹对谎言和真话的判定标准与常人迥异，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换位思考。</P>
“下一个！”</P>
传送带轮转不朽，崩掉了手中的玩偶后，匹诺曹伸手抓起亚瑟的身体。</P>
那粗糙的手上传来巨大无比压迫力，亚瑟的身体被捏得嘎嘎作响，随时有可能被捏碎。</P>
凑近了看到匹诺曹的脸，亚瑟愣了一下。</P>
他的鼻子位置是平的，甚至有点凹陷，裹着纱布，狰狞而恐怖。</P>
没有鼻子？</P>
“我说，苍蝇最爱吃蚂蚁，每下班回家都要来一份蚂蚁炒大象，再倒上大份沙拉酱。请问，我说得对吗？”</P>
苍蝇？蚂蚁？大象？</P>
都是什么跟什么……</P>
随便蒙了个答案，亚瑟张开嘴刚想开口，在看到匹诺曹那凶恶而隐隐兴奋的眼神时，又把声音咽了下去。</P>
直觉告诉他，不管自己说什么，最后都会被当成是说谎。</P>
既然如此……</P>
亚瑟干脆闭上嘴，紧紧抿着，不发出半点声音。</P>
“……咦，怎么不说话，生病了吗？”</P>
匹诺曹拿起亚瑟，翻来覆去看了看，疑惑地挠挠头。</P>
“好像真的不会说话，嗯，也没有撒谎。”</P>
眼看着匹诺曹放下枪，亚瑟的心脏怦怦直跳，屏息凝神。</P>
通过了吗？</P>
突然，小腿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亚瑟不禁闷哼出声，低头一看，自己的玩偶小腿被匹诺曹搓成了麻花。</P>
糟了！</P>
亚瑟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匹诺曹那得意而邪恶的笑容。</P>
“你能发出声音，却故意不说话，你假装自己不能说话，想蒙混过关，你说谎了！”</P>
“对于说谎的坏东西……就得这样！”</P>
匹诺曹抬起枪，枪管撬开他的嘴，对准上颚。</P>
“卑鄙狡猾的玩偶，我要轰开你的天灵盖，再把你的尸体塞进汤姆叔叔的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