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新建的民房中。</P>
亚瑟正躺床上休息，脑海中回想着茉莉先前说过的话。</P>
一线阳光自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映在亚瑟半敞开的胸口，好似黄金铸就的伤痕。</P>
他两眼看着空白的天花板，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想。</P>
——“想要改变人的构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艰难，甚至于难以实现。”</P>
——“生前的人也好，死后的人也罢……只要是人，都是意外的相当顽固。”</P>
——“软弱或者倔强，温和或者偏执，激进或者保守，人们身上的诸多特点在很长的时间里都顺从着惯性不断延续，一直到到彻底消亡的瞬间。”</P>
无法改变。</P>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共存？</P>
可是看那群激进者的样子，估计已找到空隙就会去把异常者全咔嚓掉，或者被咔嚓掉。</P>
以前活着的异人少，谈不上对抗，两者之间就一直是咔嚓和被咔嚓的关系，但现在的异常者中混入了大量的轻度病患，他们还保留着相当的理智，外表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P>
当一批正常人要杀掉另一批正常人的时候，情况就会由单方面的屠杀演变为相杀。</P>
呃……</P>
要不让真的它们打一场比比谁拳头大？</P>
不行不行，本来就没多少人，再打一场可不是说笑的，万一人全死光了我还这么完成任务……</P>
想着想着，亚瑟感觉到些许困意，索性闭上了眼睛。</P>
修行到了他现在的地步，休息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了，身体各项机能远远超过了常识，精神意志坚若磐石，可以支撑他不眠不休一直保持巅峰状态。</P>
先前杀死净身会前任会长隆巴底之后，亚瑟的精神属性增加了2点，由原来的裸装属性58达到了60点，算上思念物品就是73。</P>
如果再回到食王世界，他现在的精神力量恐怕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的王级存在。</P>
所谓的“困意”，不过是亚瑟习惯性地认为自己应该休息一下了，他成为超凡者的时间并不算长，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凡人时期的行为习惯。</P>
对他而言，首先是身心不需要休息，再者，如果真的受到了什么损伤以至于陷入沉眠的话，那光靠休息也是无法修复那等程度的伤势。</P>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纪念”罢了。</P>
纪念自己曾经是个凡人，需要休息，繁琐的进食与照顾，还得要适宜的环境才能生存——曾是那样一个单薄而稍纵即逝的存在。</P>
即使现在看着无比强大的存在，也有可能有着羸弱的过去。</P>
浩渺的星空中存在着无以计数的灿烂文明，但在它们成为文明，成为生物之前，也只不过是毫无意志的沙石尘土，燃烧的大气与火雨，水，无机盐……</P>
在亚瑟成为百骑士之后的日子里，时不时还会想起第一次遭遇光人时的事情。</P>
死前的瞬间。</P>
生命的滚烫触感从体内不断流逝……</P>
意识一点点陷入黑暗……</P>
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出来，整个人都在由客观的存在被转换成另一种无法言喻的物体，又或者是附着在实体上的伪造之物重归虚幻。</P>
回归。</P>
或许，当时感觉到的东西就是“思念”吧。</P>
当思念被归还的时候，从灰海中单独分离出来的人就重新落入到整体之中，不再具有独一性，并在漫长无尽的时光中等待下一次分配。</P>
生命因其独立和残缺才生出棱角模样，一旦回归整体，那只会是伟大的不可名状之物，无法被多元宇宙内的生命所观测。</P>
两者的关系，就好比大盆的墨汁与白纸上的画，离开了盆的墨汁被赋予了具体的意义，同时，也就会失去广泛无尽的可能性，成为固定的存在。</P>
越想越远，意识逐渐模糊。</P>
亚瑟大字躺在床上，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P>
。。。。。。</P>
一团圆乎乎的小手从墨汁中伸出来，下意识地想要摇摆下五指，但手臂末端的球只是稍微摆了摆。</P>
“亚瑟”从水盆中冒出头来，眨了眨眼睛。</P>
说是眼睛，其实只不过是圆圆墨团上的两个小白点。</P>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没有手指的胳膊，又抬起腿瞧瞧，最后站在水盆边发了会儿呆。</P>
“原来如此，我是在做梦。”</P>
73点的精神属性赋予了亚瑟夸张的洞察力与精神力量，他可以在几乎所有的情况下认识到自我，并维持自我的存在。</P>
即使，这里是梦的世界。</P>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醒过来。</P>
类似的情况在成为百骑士之后发生过很多次，或者说，是在他的精神属性超过某个阙值之后的正常现象。</P>
“真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我梦里都是墨团。”</P>
亚瑟拍了拍两只圆棍状的小圆手，两者之间连起一段小小的墨汁桥梁，离得远了会变细，直到断掉。</P>
“唔，好像有点好玩。”</P>
他倒是没有立刻醒转的意思。</P>
睡都睡了，不在梦里耍耍岂不是白睡？</P>
亚瑟蹲下小小的身体，拿手在墨汁盆里搅搅，试图让自己变得大一点。</P>
很遗憾，那些墨汁似乎被某种东西牢牢吸扯住，根本不肯流到自己身上。</P>
唔，摸上去倒更像是固体，软软弹弹的。</P>
胸……我是说像果冻那样，没错，就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