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八贤王问着,莫非他这个八贤王府邸也有他庞太师的眼线吗?
——这么一想,他却是有些生气了,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半点警惕戒备。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低声回答着,“因为王爷最喜红梅,曾经,王爷带着我来过这后园一次,莫非王爷已经忘记了?”
八贤王闻言,垂下眼,他当然记得,未曾忘记过,那是在庞籍还没有入朝为官的时候,他和庞籍相处最为契合开心的那段时间,他这后园不喜其他人来,连当今圣上都未曾来过,庞籍算是现在的唯一一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庞籍对他喜欢红梅之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天下间,知道他最喜红梅的,除了死去的父王,也许就只有一个庞籍了吧。
八贤王端起庞太师再次斟满的温热的酒,慢慢的喝着。
“我的寿辰,王爷当真不来?”庞籍看着八贤王,低声问着,独特的冷冽的嗓音里透着柔和。
“你何必明知故问?”八贤王看着庞籍,嘴角勾起有些嘲讽的笑,“什么寿辰,你的寿辰明明是六月。”
庞太师勾唇一笑,这突然间的笑容让那素来淡漠威严的脸仿若暖阳初绽般,让八贤王有片刻的错愕和失神,但随即,八贤王就不着痕迹的偏过头。
“王爷知道的,这寿辰,是为了某些缘故而办,逼迫过甚,就不得不如此了。”庞太师低声解释着。
八贤王转过头,盯着庞太师,“你说逼迫过甚,不得为之,但你可记得,二十三年前,你我初识,你曾对我提起,青史耻无名,丹心报天下!”
庞太师定定的看着八贤王,目光深幽,隐隐似乎还有些激动,他哑声开口,“我以为……王爷都已经忘了。”
八贤王再次不动声色的避开庞太师那炽热的难耐的目光,垂下眼,低声说道,“我从未忘记过。”
——当年之事,他本来也以为忘记了,却没想到,只是一想起而已,当年种种,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庞太师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忍了忍,才慢慢的平抑住心头翻涌的情潮,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庞太师哑声开口,“既然王爷还记得,那请王爷千万莫要忘记当年庞籍所言。”
青史耻无名,丹心报天下,以及——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八贤王静默了一会儿,慢慢点头,接着,侧头看向庞太师,盯着庞太师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所言,那好,庞籍,我信你一次。”
庞太师听了,微微一笑,抬手轻轻的好似很自然的不经意的覆上八贤王的手背,带着冷冽的独特嗓音有些柔和的说着,“王爷不妨信我百次千次,若是王爷,庞籍定不会辜负。”
庞籍的手有些温热,那热度明明不高,但却好像烫到了自己的心里一样。八贤王不动声色的故作漫不经心的抽出,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小火炉,明明小火炉的温度更高一点,但却没有庞籍的手那样让他觉得温热。
庞太师有些遗憾,瞅了眼八贤王摸着小火炉的手,庞太师笑了笑,继续倒酒,一边转开话题,“包拯已经到了,我把他们安排在了梅园。”
梅园?八贤王想起那京郊的庞府的梅园,栽种着比这后园更多的梅园,环境安静,室内布置古朴,还有许多他挺喜欢的古籍。
“公孙策……是个爱书的人。”八贤王皱皱眉头,想着公孙策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可是爱书的,那些古籍只怕倒是便宜了公孙策。
庞太师微笑,“王爷放心,王爷喜欢的古籍我都已经叫人收拾好了。”
八贤王微微舒展双眉,挑眉一笑,笑容不若平日的温和优雅,透出了难得的得意的顽劣,“该找个时日带公孙策看看才是,那必定会很有趣。”
庞太师看着八贤王比之往日那温和笑容更加真实的笑,眼里一片柔和。
而此时的梅园里,公孙策收拾好随身衣物,看向坐在桌旁凝眉深思的包拯,问道,“可是在想庞太师的目的?”
包拯回过神,看向公孙策,“庞太师为官多年,从未办过寿辰,这还是第一次。”
公孙策听了,点头,没错,上辈子,他可不记得有过什么寿辰。
“这是庞太师为世人所知的少数几个优点之一,不办寿辰,这是第一次。”包拯继续说着,一边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喃喃说着,“这样大办特办的,好似在张扬什么似的。这不是庞太师的为人风格。”
公孙策赞同的点头,的确,庞太师虽然权倾朝野,但是为官或者为人方面还是挺低调的。
“最近京都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包拯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公孙策走过去,微笑道,“不若我们仔细看看吧。”顿了顿,公孙策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记得,好像祭天也是差不多要到了。”
祭天?包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恍然,喃喃道,“祭天啊……”
“你让我去你的寿辰,是不想我接受祭天的典礼一事?”八贤王突兀的开口问着。
庞太师看向八贤王,见八贤王好似笃定了什么般,便开口说道,“王爷多虑了。只是……不得已为之。”
八贤王哼了哼,将酒杯放到桌上,挑眉说道,“我多虑?庞籍!你的不得已不就是圣上逼你交出兵权吗?!”
庞太师听了,只是从容笑着,“兵权之事,王爷……最清楚不是?”
八贤王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没错,兵权之事,错不在庞籍,如今虽然因为庞籍出使辽国,边境暂时稳定,但辽国虎视眈眈,不可小觑!而庞统的兵能征善战,并不逊色于杨家兵,而庞籍之前将手上的一半兵权交给了杨家,若说庞籍恋权,那可不算是对,但庞籍权势让圣上顾忌也是自然的事情。
圣上要对付庞籍……那是帝王所必须做的。
“你该知道,迟早会发生的。”八贤王的这话很突然,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