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田三站在一旁毫无畏惧,冷风不由暗赞道,这年轻人的胆气还真不错。他自己当然不用担心,本来就是来报道的,还用怕区区一个赌场的打手?但他可没对田三说明,自然也是抱有一点小小的心思。
旁边提醒两人的好心人,看两人根本不听劝告,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害怕惹事上身,纷纷散去。除了几个胆子大的,尚自逗留在不远的距离处,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过片刻功夫,从巡捕房走出了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一个个拿着警棍,簇拥着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堂堂的便衣探员,旁边点头哈腰陪笑的,正是方才仓皇离去的老鼠苏-苏二宝。
刚走下巡捕房的台阶,老鼠苏一眼就瞅到了冷风与田三两人,得意洋洋的嚷嚷道:“小子,算你有种,老子这就让你好看。”
旁边的那个便衣探员看了看两人,扭头皱眉问道:“老鼠,这就是你说的人?”
“对,就是这两个家伙,那个黑一点的,还一脚踢死了白喜德先生家里的猎犬。李探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事后定当重谢!”
这个便衣名叫李华,正是麦兰巡捕房的探长。
听罢吃了一惊,这个白喜德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法国人,也是福运赌场的后台老板,与他们麦兰巡捕房的老大-法国人嘉里关系莫逆。他家里的猎犬被人一脚踢死,这可不是个小事。
不过那边站着的两个人,李探长仔细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根本没理会老鼠苏,反而大声叫道:“田三,你过来!”
在场众人无不愣住,冷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的田三答应一声,小跑到了李探长身边,恭敬的叫了声:“舅舅,你怎么出来了?”
他这声舅舅一出口,旁人也还罢了,那个得意洋洋的老鼠苏却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得罪他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李华的外甥,自己居然还眼巴巴的请人家的舅舅来为自己出气,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田三,不是让你今天来报道的么?怎么惹出这等麻烦,还踢死了一条狗?到底怎么回事?”
田三正要回答,老鼠苏明白了二人的关系,哪里还敢惹是生非,慌不迭的插嘴道:“哎呀,误会,全是误会!”
话没说完,便被李华瞪了他一眼,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能提心吊胆的听着田三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心里不住的打鼓,想着怎么才能在洋大人面前摘出自己的过失。
田三将事情讲完,生怕自己的舅舅不相信,指着冷风说道:“这位冷先生也是亲眼所见,可以为我作证的。”
这时候,冷风也早就走近,随口附和道:“不错,我可以作证,这位田三兄弟的确是救人之所急,情急之下才踢死了那条恶犬。实在是英雄所为,了不起。”
李华的脸色稍见缓和,阴沉着脸看向苏二宝:“老鼠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现在怎么说?”
苏二宝看到这等情势,哪里还敢和李华呲牙,只能垂头丧气的自认倒霉,灰溜溜的捡着那条恶犬的尸体走掉了,至于怎么向白喜德交代,那便是他自己头疼的事情了。
李华冲着那几个巡捕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散去后,冲着冷风道声谢,便要带着田三进巡捕房。没想到走了几步,却注意到冷风也跟着走了进来,心生疑惑停住了脚步,问道:“冷先生是吧,您可是有事?”
冷风笑呵呵的道:“探长,我叫冷风,也是来巡捕房报到的。”
啊?啊?
李华与田三异口同声的惊讶出声,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弄来弄去,原来都是巡捕房的同事。但不同于田三的喜悦,李华却是因为冷风这两个字,隐隐吃了一惊。
前两日,李华就听巡捕房的人暗自传言,说巡捕房即将调来一个三等探员,别看着级别不高,但却是警务处的关系,保不准就有什么通天的门路。
当初听到传言时,李华还觉得不大可能,按照巡捕房的规矩,但凡新进,必先从三等巡捕做起,逐级递升。即便是他如今已是华人二等探长,那也是一年一年熬资历熬出来的。
现在看到这个冷风,李华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才说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探员,昨日巡长还在念叨,说你应该过来报道了。好吧,你跟我来,先去见见巡长。田三,你先去我的办公室等着。”
田三在旁边早就喜形于色,方才在外面那么多人都不敢说话,只有冷风站了出来替他作证,这就说明这个人可教,对冷风深有好感,没想到他居然还成了巡捕房的新任探员,这实在让人太意外了,但绝对是喜出望外的意外之喜。
进入巡捕房之前,田三就被他的舅舅李华叮嘱过,说这巡捕房里别看人不多,但关系错综复杂,里面法国人,中国人,甚至还有一些印度阿三,都有各自的圈圈,各自利益相关,切不可轻易相信旁人。在巡捕房里,不要以为有个舅舅当探长,就能为所欲为,一定要谨小慎微,多做事少说话,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主。
田三心里明白,这都是舅舅的肺腑之言。在这巡捕房里,除了巡长法国人嘉里是理所当然的老大,下面两个华人探长却是彼此间互不服气,勾心斗角。他一个新进去的小小巡捕,当然要有自知之明。不过,能遇到冷风这样的人,田三心中暗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