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姜岁沉收起眼神,愣是没想起那人是谁。
或许是她想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城池,怎么可能有认识的人?
姜岁沉收回注意力,朝着不远处的季宅走。
门口站着几个衙役,不知正说着什么。
姜岁沉听了一耳朵。
“再这么下去,尸体都要臭了。”
“可季家小姐不愿,又能怎么办?”
“你们说,季家小姐不愿意让府衙插手,也不愿意让我们碰尸体,该不会是这次的灭门惨案另有隐情吧?”
“杀了这么多人,就留下了一个季小姐的命,实在可疑。”
“有许多百姓看到凶手从季家出来了,把你们的话都给我咽回肚子里去。”
衙役闭上嘴,敲了一会儿门,里面依旧无人应答,他们只好摇头离去。
姜岁沉轻松翻越高墙。
轻巧落地,她就嗅到了一股难掩的味道。
天气炎热,尸体散发出的气味可以说是熏鼻子。
她一路走去,看到了许多被一剑封喉的尸体。
季家在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一百来号人,此时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姜岁沉微微皱眉,边走边寻,最后,视线落在了湖心亭中。
湖心亭里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和姜岁沉见过的季尺素不太一样。
她身上染着暗红色的血迹,掉落在一旁的佩剑霍了一个口子,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神情平静地哼着什么。
甚至连姜岁沉出现在湖心亭,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她怀里的孩子,脸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修士的五感灵敏,已经能闻到看似正常的尸体下散发的气味。
“季……尺素。”
一句“师妹”险些脱口而出。
炎热沉闷的风从湖面吹过,带着点湿润。
季尺素缓缓睁开眼,看到姜岁沉的时候,眼眸里的情绪也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一潭死水。
姜岁沉对上她的视线,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最后重新组合成一句话,“想报仇吗?为你的家人。”
季尺素沉默不语。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这样。
她从书院下学回来,推开门想跟爹娘说自己的骑射得到了女夫子称赞,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堂内,还有惨叫声响起。
季尺素手里所有的东西掉落,她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
然后,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爹娘,还有被一剑封喉的妹妹。
她看不清那个杀死她爹娘妹妹的仇人的脸。
只记得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兜帽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以及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睛。
她顾不得想那么多,拔剑朝着那人就发了疯似的冲过去。
却被一下打晕。
再醒来时,人不见了,只留下满目疮痍。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行尸走肉般活了下来。
她质问那些赶来的衙役,问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可衙役说,什么惨叫声他们都听不见,是有一个黑衣人来报官,他们才知道惨案的发生。
黑衣人。
她只抓到了这一个重点。
然后发了疯地把人都赶了出去。
她抱着妹妹的尸体来到湖心亭。
几天前的晚上,爹娘在此写字弹琴,她和妹妹在放莲花灯。
但现在,美好的记忆一碰就碎。
她也碎了。
等哼完哄睡妹妹的歌谣,她就去陪爹娘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