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愣在原地的他等待了许久才抽出自己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缓缓放在我身后。就这样,我抱着他在冷风中肆意挥洒着自己的眼泪。直到哭累了,我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回到车上,程颂坐在一旁,他安静地开着车,从我们相见的那一刻起,甚至连一句问话都没有。</P>
车子在城市中央穿行,雨水不停地打在挡风玻璃上,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光圈。我的视线慢慢从窗外移向身旁,我看着程颂的脸,那么清晰却更加模糊。程颂或是被我的目光所吸引,脑袋微微朝我的位置偏移,随即他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P>
我没有回答,只是仍旧注视着他的侧脸,心中的悲伤氤氲而生。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像失去了什么,说不出口。</P>
车子在江畔一桥墩下停下,我们坐在被雨声包围的车厢内,看着挡风玻璃那如水瀑般倾泻而下的雨。我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我们,分开吧!”。</P>
程颂似乎早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他很平静,就连呼吸声都很平静。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道:“好。”。</P>
我犹犹豫豫想起一件,便埋着头问他道:“程奶奶那边......今年,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了。”。</P>
“放心吧!既然我们分开了,她也不会再打搅你。”程颂的话平静得有些刺耳。我既觉得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P>
程颂将我送回学校后,便离开了。明早没有课,或者说目前都没有什么课,只是复习、备考,大家各自为毕业事宜忙碌。</P>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程颂除了偶尔上课时会见上一面,其余时间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程颂要准备出国留学的资料,我也要提前规划自己的毕业论文,除了必要的课程,程颂都不会参加,这也是学校允许的,因为太过优秀。</P>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期末前夕。今天是最后一场考试,明早,学生就可以离开学校返乡准备过又一个年。很久没有再聚的我们,在肃林木的组织下,准备今晚小聚一下。这一次,我们选择在学校水吧内相聚。肃林木和宜尔斯俩人去校外买烧烤了,我和许华在超市买酒。</P>
超市酒水架旁,许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问道:“你今年要不来我家过年吧!反正家里也只有你一个人,还不如跟我一起过。”。</P>
我抱着手中的果酒,看着许华笑道:“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和你爸妈一起过吧!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才和解,你们该多沟通沟通。”。</P>
许华的父母复婚了,听说是许华的父亲先向她母亲道歉。许华的母亲冷静几年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生活。俩人在一次出差中偶然相遇,本着许久未见面想着约在一起吃顿饭,结果都未放下彼此的俩人又渐生情愫。感情渐浓的许华父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在期末考试前半个月,突然找到许华,向她说明了情况。突然再次拥有完整的家庭以及和谐相处的父母,许华当然开心,当即一家人便又重归于好。</P>
“那你和程颂,你们俩打算怎么办啊?马上毕业了,只剩几个月他就要出国了。”许华看向我,将我手中的酒瓶都拿到收银台等着结账。</P>
“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这半年就当作是圆彼此一个梦吧!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了任何一人放弃自己的生活难到不会觉得可惜吗?”我故意用以平静的语气回复她。</P>
从父亲婚礼回来当晚,程颂父亲打电话给我,让我第二天早晨去医院找他。我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就打车去了医院。副院长办公室内,程颂父亲正襟危坐于办公桌旁,他见我到来后,立即摒退了身旁与他谈事的人,并来到茶几旁,与我相对而坐。</P>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今天让你来,不为别的,你和程颂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么你和他一起出国,你的学费我来出,但是学成归国,你得在我这儿上班,用你的业绩还债;要么你留在国内深造,你和程颂在一起的事就此打住。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是要做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不可能留在国内。即便留在国内,他也不会跟你回那个几线小城市,就此埋没他这一身的才华。”程颂父亲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摘下戴在鼻梁上的那副金丝镜框,然后拿起一个青花瓷茶杯,面对着我,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他每向我靠近一步,我就觉得周身空气变得凝重起来。</P>
“我不会出国的。”我字正腔圆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句话。</P>
“很好。那你就是选择第二条路了。你保研的事,我已经跟学校联系过了,你依然进的是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读三年,当然,如果你够能耐,两年拿到学位证,我就给你写举荐信。你和程颂,就当是路人,不要再联系了。我希望,这次见面,是我们最后一次。”。程颂父亲听闻我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和善了许多,相比第一次见我时都警惕,这一次倒真的像是一位长辈了。</P>
“不是,你那么优秀,干嘛不同意出国啊?你爸妈也不管你,正好远离他们不好吗?”许华和我一人抱着一个箱子,步履沉重一同朝水吧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