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带着李潇涵假意比赛，一阵疯跑，绕过一个大弯，眼看李家众人10分钟以内过不来了才停下。俩人分别拆开自己身上的红包，数了数，黄氏每人给了一角钱，合计五角；小张氏一人两角，合计一元。李建国激动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身为李家长子参与了去年的年终算账；李家村贫瘠产出不多，一个力工最高一天也就挣个八分钱；除掉没上工的天数，满打满算一个人最高年收入不到30块钱。这一元五角在李家可算是巨款了，李潇涵默默的在心里算了这笔账，知道只能上交给张氏；这万一丢了，自己两个可扛不住。到时候挨揍都是小事儿，就怕张氏给捅到娘家去了，以后都没脸去。

看看附近是林子，貌似有干柴？李潇涵把钱交给李建国，放一块保管。俩人钻进林子，只找到几根柴出来，聊胜于无吧。刚好张氏和李大爷带着剩下的三兄妹跟他们汇合了，张氏还以为这俩大的是为了捡柴才故意跑前面来的，夸奖了一下。李建国嗫嚅着跟张氏说自己拿到舅舅和小姨红包的事情，张氏以为李建国是不好意思收红包。等把红包打开，李大爷数了以后俩人都震惊了，这一下子收了一块多，又没有给两家的孩子报，觉得红包拿着烫手。

李大爷不吭声，把钱交给张氏；张氏心里很是感激哥哥和妹妹，只能教育几个孩子以后要知道感恩。四个孩子点头说是，等长大了以后也会记得这份情的。话说多年以后，几个孩子也确实将这份感激落到了实处，算是有记性的。

元宵里队里还没通知上工，李大爷每天出门去捡狗屎，顺带检查下篓子，有鱼就给趁黑带回家；李潇涵三个大的见天往外跑，张氏带着李雪在家，李玉也只能跟着张氏。

年过了，大家开始往外走，找找有啥可以带回家的。李潇涵三个是把李家村周边的坡都给跑了一遍，除了要找前一年掉落的桐子还要避着众人，着实给累的不轻；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又找了不少，李建国说是要出门捡柴火，每天和李潇涵背着背篓出门。张氏看他们有时候能捡些回家也不在意到底干了啥，反正有比没有的好；自己大儿子平时只知道看书，这会儿知道带着弟妹一起干活，还是觉得欣慰的。

一家半个月的折腾，李大爷得了将近20斤鱼，都做成了干巴鱼，挂在屋里的房梁上风干。各村就那些狗，集体养的牛也是在牛圈不出来，所以粪便是没多少，勉强算是给那两分自留地意思一下。厨房的墙总算是木棒立着用竹篾编起来了，这意味着以后李家的厨房不再是露天被众人随意窥视。李建国两兄弟床底下的麻袋增加两个，估计得有70斤，坐等收购站开门；好在这时候也不需要用麻袋装个啥东西，张氏两口子也没发现。张氏猫家里则是搓了不少的绳子，打了草鞋。

出了元宵节李建国便带着李爱国上学去了，李潇涵一个人也不敢出去乱跑；雪化了，到处都是泥泞难行，只能老实待在家里带着李玉帮着照看李雪。惊蛰一过，队里就通知第二天要准备育秧苗了。

年前收完二季稻的田都已经重新犁耙过，关了一冬的水，光是看看身上就冒冷气。这次只是育苗，还不需要太多人，只是通知各家的男人去。李大爷把水挑好，喝点地瓜粥就出门去了，今年第一天上工，要早点子去。保管室外的院坝，三五成群聚在一团，李大爷打算就站坝子外边，不去凑热闹。“李老大，李老大，我问你个事情哎。”李大爷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同宗的李德；“你去你娘家有没有听说张家村有家只有两个女儿的人家？”李大爷看着李德，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李德自己有俩儿子，难不成看上人家两个女儿，两兄弟两姐妹也不好听啊。

李德见自己不说实话李大爷不会开口，只能拉着李大爷说：“一会儿你跟我回去吃饭，我有事找你打听。”李大爷还来不及回绝，就听队长开始点名了，赶紧去应声。一群人跟着队长往大板田去，这块田正好在中央，方正还没有遮挡，每年都是要拿来育秧苗的。

队长拿着细麻绳卷走到一边和张胡子扯开，在田埂上做记号，这是标记苗床的位置。这边队长在标记，那边开始挨着下田起苗床。这可是个力气活，田里水冰凉刺骨，刚开始都冻的迈不开腿；好在为了育苗，已经将水给放掉了大半，现在也就是在小腿一半的位置。稍微活动一下，开始沿着定好的宽度从两边往中间用手把泥巴给堆上去，两两一组，李德主动跟李大爷一组。往年李大爷都是最后跟着另一个劳力差的一组，每次都最后收工，今天托福，速度还挺快。泥巴堆好之后还需要用扁担像擀面一样的擀平整，使得苗床高出水面，而且平整。

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磨洋工的人太多，眼看中午了，才弄了三分之一。队长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宣布下午分任务，一组至少要出两垄苗床。李德拉着李大爷不放手，李大爷只能洗手洗脚上田埂，让隔壁黄老太的儿子带个信回去说不吃饭。李德拉着李大爷往自己家去，眼看后边没人李大爷问：“你到底是想打听个啥？”李德探口气说：“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们村这穷的叮当响，最有钱的数黄家也就只是个给糊口不欠债罢了。我听说张家村的地势条件都不错，离着大公路也近。那有家说是只有两个姑娘，都招赘不外嫁，我就想说我有俩儿子，放个儿子去那也挺好。”

原来是为这个，李大爷算是知道了，平日里都是叫李老大，这会儿为了儿子，都叫上大哥了。怪道呢，李大爷之前还忐忑不已，这下知道原委松了口气。这李德两口子起早贪黑的干活，养着两个半大小子。家里虽说是比自己家好些，但是眼看两个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按着村里的标准花费还是不老少的。最起码，你得各起一间屋子，这会儿不比自己结婚了，得土墙，最好是盖瓦的。

到了李德家，李德屋头的应该是早就知道，中午吃了个地瓜干饭，蒸了一碗干巴鱼，加上一碗炒黄豆。李德家的带着两个孩子都没上桌，在厨房将就着吃了。

李大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只能对着李德实话实说。“我是听娘家嫂子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过，但是人家要求入赘的话你以后孙子跟着人家姓，以后也在那边过日子了，你可得想清楚。要是真打算结这门亲事的话，过一阵我送老二和老三去那边你跟我一起去，多方面打听下看看那家人到底合适不合适。”李德也知道这事不是随便能说下的，实在是找不到人牵线了这才找上李大爷。依照李大爷这木讷的性子，说这些话算是超常发挥了。

下午两人一组，想着各自的事情，默默无语，只顾低着头干活。

天黑收工，各自回家，明天直接在大板田继续。队长交代一声，大家便四下散去。李大爷洗完手脚，放下裤脚，穿上草鞋，在田边转了一圈默默回家去了。你猜这老实的李大爷为啥要绕着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