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过后，气温逐渐下降，虽然还没有结水成冰，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疼。远近的树木都披了层白毛，似乎下雪了一般好看。“吱呀”一声响，就看到房内走出一个姑娘，大概13、14左右的年纪，梳着两条三股辫搭在胸前，穿着灰蓝的棉袄棉裤。小心的掩好门，将双手笼在袖子里面，跺了跺脚，“哇，昨晚打霜了，好冷啊！”李潇涵一路小跑，从这头最边上的屋子跑到那头上的厨房，推开木门，洗锅架火，轻车熟路的开始做早餐。

虽然李家现在的日子已经比以往好太多了，但是每天早上的早餐基本还是稀饭，只是花样不同而已。夏天是豆角、土豆配，天冷了则是南瓜、地瓜配着一起煮，再佐以酸菜下饭。大火烧起来，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响，李潇涵用锅铲搅一搅，盖上盖子，小火慢慢煨着。后锅的水热了，打两瓢水洗了把脸，从碗柜里拿碗筷准备夹点泡菜、豆豉和霉豆腐出来。“盖好一点，一会儿凉着了！”李潇涵听着像是隔壁黄老太的声音，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另外一个没多话，快速的从李家外面过去了。

这一大早的，冰冷透心凉，黄老太出去干啥了，还盖着，李潇涵想不明白。吃完早饭，上工的、上学的都走了，李潇涵带着李雪，准备去地里裹白菜。这白菜是张老太给的菜苗，前面长的都挺好，就是到了这会儿还没怎么裹上。李潇涵才想起张老太交代要拿稻草把外边叶子给捆一下，这样才能裹的好。牵着李雪走了没多远，李雪就不愿意走了，因为打霜之后的泥巴路，走起来滑，容易摔倒。李潇涵只好快步折回去拿个背篓出来，李雪站在背篓里面，两手搭着二姐的肩膀，左顾右看，甚是得意。“二姐，我们不去山上啊，山上不好玩，在家里玩吧！”“二姐，你什么时候再炸鱼给我吃呀！”“二姐”，“二姐”。

李雪就如同一个摁下开关的问题娃娃，一个个的问题，叽里咕噜直往外冒，李潇涵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这李雪，别看才三周岁，整天话说个不停，跟谁都能说上半天，实在是没人，她能自己对着喜鹊窝说半天。奇怪的是，大家还都挺喜欢的，连隔壁黄三婆都能主动带个野果啥给李雪稀奇一下。

李家的自留地如今又宽了些，分别种了红白萝卜、黄萝卜、白菜、莲花白、瓢儿菜、大青菜。一眼看去，莲花白已经裹上一部分了，萝卜从土里挤开一条缝，露出或白或红的表皮来，预示着这是一个丰年。把李雪放在地边上，李潇涵快速的拿着稻草进了白菜地，两手把白菜外围的叶子都给拢起来，用小腿抵住，再拿两根稻草一绕一扎，就算是捆好了。一共30多棵白菜，李潇涵几下就全部给捆好，站在田埂上看去，好像地里竖着圆滚滚的鸡蛋。

回头看一眼，李雪坐在背篓里，扯了几根司米草在玩，李潇涵就赶紧去弄今天的菜。扯上一小把蒜苗、小芹菜和芫荽，就着水坑给粗粗的摘洗干净。想想黄萝卜长的好像不错，干脆给弄点回去凉拌吧。没有带锄头，只好手扯，选了几根长的不错的，揪着萝卜苗一扯，赤红色的萝卜就出土了。用剩下的稻草将菜给捆一下提在手上，李潇涵就背着李雪打算回家了。

一路上李雪的嘴就没听过，不过除了玩就是吃罢了。就着台阶的高度把背篓放下来，李雪自己就爬了出来，自顾自的念着“鱼摆摆”就进厨房去了。放好背篓，站起来扯了下衣服，就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李潇涵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没看到附近有人生孩子，可能是小猫在叫吧。进了厨房，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鲤鱼来，在屋里给打整干净了。备好了菜和调料，开始生火煮午餐，刚把柴塞到灶里，火柴还没划，就又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李雪也不看仅剩的那条鱼了，跑过来，“二姐，好像有小娃娃在哭哦！”看来还真不是自己的幻听，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做饭是正事儿。

中午是煮的鱼，放了酸菜和剁椒，锅里放了点点油给炒香了加水煮鱼，最后起锅的时候把蒜苗、芹菜等放进去翻一翻就盛起来。新鲜的黄萝卜，切成了细细的丝，拿剁椒给拌一拌，看起来就很好吃。天冷了，一人一碗汤下肚，瞬间就暖和起来，再就着菜，下一碗稀饭，舒服。李潇涵问张氏，“保保，你听到有小娃儿的声音么？”张氏想了想，“是好像有，但是不知道是谁家的，我们这附近没人生孩子啊。”李大爷又盛了半碗汤，慢慢喝着，“隔壁的老婆婆不是说要找人抱个孩子回来养？”

“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养，当孙女啊？”张氏立马反驳，但无意中有了个猜测，“可能是给她媳妇抱的，人家不是说一直不开怀，抱一个在身边养一养就能有了么？”李爱国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李玉，在饭桌下悄悄扯李潇涵的衣服。李潇涵转过身，李玉就附在她耳朵边上，“二姐，我们去黄婆婆家看看吧！”张氏一看，就知道这俩姐妹要干啥，给李雪夹一点鱼肉哄着吃饭，也不管这俩。事实上，张氏也很好奇啊，只是人家不吭声，你这大人去看也不合适。

李潇涵看李雪还在吃，这收拾碗筷还得等一会，拉着李玉就往隔壁去了。刚跨过大院那高高的门槛，就看到黄老太端着碗急匆匆的往屋里去。“再吹一吹，拿调羹舀最上面的给她吃，下午再去推米粉，这会儿将就这个给她吃。”黄老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李潇涵跟进去往左边一看，黄三婆正抱着个小娃，用包被裹着，在喂米汤。李玉凑过去看一眼，“哇，好小啊！”或许是饿极了，就见那小婴儿吧嗒吧嗒嘴，将米汤给咽了下去。好不容易不哭了，黄三婆如释重负，黄老太也坐在一边歇气。

“你们两姐妹吃饭完了？来看小妹妹呀？去看吧！”黄老太很是和气，招呼俩姐妹去看小婴儿。李潇涵凑过去看，哭的满脸通红，头上戴着毛线帽子，脸小小的，觉得比自己五妹那会儿小多了。李玉伸出手指头，准备戳一下，黄三婆迅速转身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哄睡觉。热闹也看到了，李潇涵带着李玉打过招呼要回家去，黄老太端着空碗跟出来，叫住李潇涵，“以后你多来，婆婆教你做针线，你带着妹妹玩啊！”

李潇涵点头应了，带着李玉回家，就看到张氏几个还在等着。一看就知道都心痒痒，好奇的很，“是有个妹妹，小的很，还只能喝米汤，黄婆婆喊我经常去耍，她教我针线。”李潇涵简单说了下。李玉就不同了，“那个妹妹好小啊，脸就这么大。”边说还边拿手比划，李雪都被吸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