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了晋王府?”
襄邑郡王府书房内,李神符坐在灯烛旁,蹙眉看着进来报信的少子李文暕。 李文暕自顾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润润喉,低声道:“整个坊街都戒严了,确凿无疑,看来晋王虽然铸下大错,但陛下还是念着手足之情……父亲,
既然如此,可否在晋王府内安排一下?若是下次陛下再度驾临晋王府,就可以……”
“莫急,莫急。”
李神符蹙着眉毛,瞪了少子一眼。
这个儿子聪慧、敏锐,才干出众,但缺点就是性子太急,不够稳重……
谋大事,才能不足尚可依仗他人,可若是不够稳重,那就绝无成事之可能。
真以为只有你在暗地里算计,旁人都傻乎乎的毫无反应?
“到了这个层次、绸缪这样的大事,没有谁是傻子,想要成事靠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志,比的是谁更狠、谁更不顾一切、谁更出乎意料。”
说到底,没有什么是十拿九稳的,很多时候“谋事在人”,但“成事在天”。
生死富贵,乃是天授。
不仅豁得出去,更要稳得住,而后“尽人事,听天命”。
李文暕虚心受教,不过却也有几分坚持:“父亲所言自是有理,但如果能在晋王府做些安排,一旦得手,获益无穷啊。”
李神符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颔首道:“让我思量思量,再做计较。” 现在所有谋划最困难的部分在于事成之后如何制止混乱的宗室,以及安抚天下各方势力,必须有一个即便谁都知道是假的却“名正言顺”的名义才行,否则,
谁会奉行一个“谋逆弑君”之人? 可如果李承乾暴毙于晋王府,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需事后将所有罪责推到李治身上,然后将其明正典刑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窃取
皇权。
但还是那句话,宁可不做、不能犯错,以稳为上。
当房俊接到长安传信之时正好半夜,知道长乐公主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心悦的心情顿时爆棚,兴奋之下与武媚娘在浴池之中“庆祝”一番犹自觉得精力充沛
、难以入眠,遂跑到尚善坊拉着李泰饮酒。 李泰迷迷糊糊从床榻之上起来,骤然听闻房俊上门还有些懵,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得知详情之后看着兴奋不已的房俊,一脸无奈:“你喜得贵子心情愉悦可以
理解,可你为何确认我的心情也很好?”
房俊正让内侍去准备酒菜,闻言一愣:“你妹妹诞下麟儿,你为何不高兴?” 李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白眼,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温水:“若是谁家的男人明媒正娶,然后妹妹给他生个孩子,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高兴,可你这个混账引诱
长乐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孩子生下来连个身份都没有,我为何要高兴?”
长乐公主乃是和离之妇,未婚产子,这样的儿子岂能示于人前? 所以一定会安排一个“抱养”的身份才能养在身边,真正的身份要隐藏起来,这对于长乐公主与孩子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作为嫡亲的哥哥,李泰岂能快乐愉悦
?
而这“罪魁祸首”居然还兴冲冲深更半夜跑来找他喝酒,简直没有半点颜色…… 这么一想,心里愈发不忿,斜觑着房俊:“陛下很是英明,将取名权送给你们房家,想必房相也羞愧无地,故而只是取个小名并未取大名,否则这孩子到底姓
李还是姓房?” 被他这么一说,房俊兴奋的心情略有消减,叹气道:“的确委屈长乐殿下了,不过我们之间早有约定,就算最终无法将她娶入房家大门,也定然会让孩子认祖
归宗。这是我的承诺,无论沧海桑田还是海枯石烂,无论有多少人嘲笑多少人反对,必然兑现!” 事实上每一个人都知道长乐公主生下的孩子是房俊的,无论怎么掩饰都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等到现在这股风头过去,将来孩子认祖归宗就不会掀起太大的
反响,水到渠成而已。
当然这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长乐公主以及孩子肯定要遭受一些非议、忍受一些委屈。
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失职,自然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