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姐姐的?”汪梦秋夸张地摇了摇头,“不亲自来挑,没诚意。”
“明先生公务繁忙,经济司事情多,他抽不开身。你来了正好,你帮我看看,该挑哪一个?”
汪梦秋嘿嘿了一声,扫视了一眼首饰柜,她自然不是在看这些饰品的样式,这家银楼的首饰件件精美无比,要她挑她自己也挑不出来。她把目光聚焦到一条价格最为昂贵的珍珠项链,向明诚示意。
“就它了。”
明诚看到这条项链的价格后忍不住咳了几声,“梦秋啊,你这是挑样式,还是挑价格。”
“又不是你付钱,你那么心疼做什么,咱们明大哥还会计较这些小钱啊。”
明诚在心里暗自思忖了下明楼看到票据后自己倒霉的情形,但转念一想,宰明楼一笔还是有些痛快,也就让柜员将项链包起来。
汪梦秋在明诚吩咐店员的时候又瞥了一眼项链的价格,在心中腹诽,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一条项链都够一户人家一年的口粮了。但很快她自己也投身到这万恶中,不断地拿起柜台上的耳环打量着。
“你也买首饰?”明诚拿好项链后,看到汪梦秋一如刚才自己发愁的样子在几对耳环中纠结。
“对啊,我本来就是来买东西啊。”汪梦秋两只手上各躺着一对耳环,左掂掂右比比,最后索性把两只手瘫在明诚面前,嘟着个脸抱怨。
“阿诚哥怎么办啊,我选不出来。”明诚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岁月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汪梦秋很容易在选东西上犯愁。她可以为衣服的样式在裁缝铺里耗上一个白天,实在选不出来就会把问题抛给陪着她的明诚,一幅赖皮又俏皮的模样。
明诚宠溺地笑了,此时此刻的汪梦秋不再是重逢时疏离的汪梦秋,而是烂漫的与七年前毫无差别的她。明诚低下头仔细打量汪梦秋手里的两个耳坠。最后拿起一个滴水珠样式的钻石耳坠放到了汪梦秋的耳垂边比了比。
“这对比较适合,简洁大方但也不失精巧。”
明诚的举动着实吓了汪梦秋一跳,在明诚手指上的皮肤擦过她耳垂的时候,她的脸颊一下子泛起绯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抿了抿嘴唇低下头。
“把这个也包起来。”明诚将耳环径直交给柜员,刚要结账的时候,汪梦秋似乎是想起什么猛然抬头开口。
“把这个记在陈深先生的账上,他过两天会招人来结账。”
一下子明诚脸上的笑意烟消云散,面色毫不掩饰地沉下。“你什么时候和这种人走得那么近了。”
“在你不在的时候。”汪梦秋看到明诚有些铁青的脸,凑到明诚面前,“阿诚哥,你吃醋啊。”
“55号是个什么地方你不知道,陈深干得是什么行当你不清楚,这种人你还是离远点好。”
“哟,那明大哥不知道76号是什么地方,不清楚我姐姐干得是什么行当,不离远点反倒是送首饰?”汪梦秋的话让明诚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一阵尴尬后,明诚又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担心你。”
“你担心我我当然知道。”汪梦秋故意凑到明诚的耳边,手抵在明诚的肩膀上,感到明诚的战栗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然也就不会派人跟踪我了。”
明诚听罢后嘴微张着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开始不断思量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汪梦秋觉察出来。汪梦秋看到明诚一幅欲说还休的样子,眼睛微眯了一下,笑了起来。
娇媚,这是看到汪梦秋的笑容后,明诚对这个笑容的第一反应。明诚内心已经平复下来,他对于汪梦秋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这一句话这一笑让他彻底冷静,汪梦秋已经变了,她早已不是七年前清澈透明的小女孩。汪梦秋既然接触了特务委员会的人,那么在她有无和日本人联系这一问题上就需要重新思量。
“时间不早了。”汪梦秋接过店员拿来的首饰盒,“阿诚哥肯定也该会办公厅了,我就先告辞。”
扔下这句,汪梦秋头也不回地走到银楼的门外。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明诚在身后注视她时热时冷的目光,炽热得灼的她脊背发烫,寒冷的又让她开始颤抖。在走向台阶的那一刻,汪梦秋的眼眶泛起一阵薄雾,心头只觉苦涩,似有很久,她没有感受过无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