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安德看着她,“你信吗?”</P>
女孩犹豫的摇了摇头,“奶奶说,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可你们好奇怪呢。”</P>
“你奶奶说得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安德道,“山民也有爸爸妈妈,也不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他们和你们一样。”</P>
“也有像我一样的吗?”女孩问道。</P>
“有的,世上有很多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当然会有和你同样遭遇的,甚至……”安德没有说出后半句话。</P>
女孩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问道:“大叔,你们山民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样的呢?”</P>
“这个啊……”安德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爸爸呢,没什么好说的,总是爱喝酒,爱吹牛,喝醉了爱打人……”</P>
“和我爸爸一样呢。”女孩脸上露出失望。</P>
“我们没有那么幸运啊。”安德笑了笑。</P>
“那你的妈妈呢?她是个很好的妈妈吗?”女孩问道。</P>
“嗯……她比爸爸好一点吧。”安德想了想道:</P>
“她不会拿棍子打我们,可要是我们做错了一点事,她会用力揪着我们的耳朵,狠狠骂我们是讨债鬼、废物和白眼狼,再饿我们几顿。”</P>
女孩疑惑:“我们?”</P>
“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啊。”安德轻叹口气,心里嘀咕,“可惜当地政府人员当年执行政策不彻底……”</P>
“大叔你也有哥哥姐姐啊,”女孩道,“我也有呢,奶奶还在时,他们总是抢我的那份糖果吃,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P>
“看来我们差不多呢。”安德笑笑,“不过我小时候被饿肚子时,也会偷偷拿他们藏的饼干吃,只有他们够得到厨房的橱柜。”</P>
“可我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女孩失落道。</P>
“我干这事也会被报复的嘛,”安德道:</P>
“我记得有天,别人送了我们家一个西瓜,妈妈让我们把它切了分好份额。</P>
“当时我不在,他们吃了包括我的那一份西瓜,只留下最后一瓣,说这是我的那份,于是我很高兴的吃了最后那块西瓜,所以妈妈就没有西瓜吃了。”</P>
“你妈妈打你了吧。”女孩很确定的说道。</P>
“嗯。”安德耸耸肩,语气轻松道:</P>
“她拿着藤条狠狠抽了我一顿,骂我自私鬼,白眼狠,当初怎么生出我这种东西,她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明明我才是被打的那个。”</P>
“我妈妈也是这样呢,”女孩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大人总是这样奇怪。”</P>
“没错,没错!大人就是这样奇怪!”安德乐不可支,哈哈笑道,“我甚至没听他们说过我一句好话哈哈哈哈!”</P>
女孩不明白他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她只是苦恼道:</P>
“我将来也会变成那样讨厌的大人吗?”</P>
安德忽然止住了笑,“不知道呢,”他说道,“反正我没有让自己来得及变成那样的人。”</P>
“那要怎么做?”女孩看向他。</P>
“我也想有个人告诉我啊……”安德轻声呢喃,“小丫头,你上过学吗?”</P>
“没有。”女孩摇摇头。</P>
“我上过学,”安德手肘抵着膝盖,撑着脸,目光看着远方。</P>
“我、我们以前努力的读书认字,这样就可以少被打,将来还有机会离开那个地方。”</P>
“那个地方?是大叔你的家吗?”女孩问道。</P>
“算是吧,不太想承认呢。”安德道:“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不喜欢待在那。”</P>
“我也不喜欢待在家里,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女孩道。</P>
安德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以后有机会,早点离那远远的,不然啊,你将来就会变成讨厌的大人了。</P>
“它就像一个小小的花盆,会让你和其他人只能在这里生长,时不时还有园丁拿起剪刀剪掉你的枝条,让你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P>
安德像是在回忆,“你还要努力的和其他人争夺那一点点阳光和水分,身上长满了刺避免被吃掉,直到生长的样子符合园丁的审美。</P>
“就算突然间,有一天你有机会逃出了花盆,去到更广阔的野外,可你已经长成那个畸形的样子了,很难很难再让自己变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