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苌听说慕容冲进攻长安的消息,当天便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大家都认为应该赶在慕容冲之前,夺下长安,再以长安为基地,向四方发展。
姚苌不以为然,说道:“鲜卑人是因为想家思归,所以武装起事,一旦心满意足,绝不会长期留在关中,我们当停留在岭北,准备辎重粮秣,等待苻坚身死和燕国离去,然后便可轻易夺取长安。”
部将们半信半疑,但姚苌心意已定,把长子姚兴留下镇守北地,派宁北将军姚穆镇守同官川,自己率主力部队进攻新平,准备先把前秦在长安以外的地盘全都占领。
然而新平却并不是那么轻易得手的。
当年有人谋杀了郡长,苻坚下令削去新平城墙的一角,表示对新平人的一种羞辱,新平的绅士豪杰都对此感动无地自容,打算用忠义的行为雪去这项耻辱。
如今姚苌大军来袭,郡长苟辅打算放弃抵抗,郡民异口同声地劝阻,苟辅笑道:“我只是担心时间久了,外没有救援,郡内的百姓受到无辜灾难,既然你们能够如此忠义,我便没什么顾忌了。”
于是全城百姓自发地防御姚苌的入侵,敌人在城外地上堆积土地、地下挖掘地道,苟辅也派人在城内地上堆积土地、地下挖掘地道,用土山对土山,用地道对地道,或战山上或战地下,后秦大军死伤一万多人。
姚苌饱受摧残,可一时难以突破,正在痛苦的时候,苟辅居然派人出城宣布投降了,声称城内粮秣殆尽,不想眼看着他的子民互相吞食的惨况发生。
理由很充分,姚苌当时便信了,但正要进城时,却发现不太对劲,若是诚心献城,为何城门一开,里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越想越不对,必是陷阱无疑,于是急行撤退。
可毕竟还是晚了一步,被城中的伏兵拦腰阻截,再度死伤一万多人,姚苌自己也差点被生擒。
经过这一风波,姚苌几乎要崩溃了,为了摆脱败仗的阴影,留下将领包围城池,他则率军绕过新平,进攻安定,并生擒了前秦安西将军、勃海公苻珍,岭北各城也全都归降。
不觉到了次年4月,新平郡的粮食真的吃完了,箭矢也已用尽,姚苌终于再度领军抵达城外,派人对郡长苟辅说:“我正在用正义夺取天下,怎么会仇恨忠臣呢,你只管率城里的部众出来,前往长安,我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取得这座城池而已,我知道你们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只怕白白牺牲全城的百姓。”
苟辅没有办法,只得相信姚苌所说,但当打开城门之后,立刻被后秦大军包围,城内五千多人全部被活埋坑杀,没留一个活口。
把姚苌害得那么惨,苟辅应该能想到这种结局,但也怪不得他,因为外无援军,内无供给,城破是早晚的事,死亡也是注定的了。
城外斗得如火如荼,长安城内也并不安宁,城中除了慕容暐之外,还有一千多个鲜卑人,包括慕容恪的儿子慕容肃。
慕容肃暗中准备和慕容暐集结所有同胞,设计擒杀苻坚,而只要前秦无主,长安城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入慕容家了。
384年12月,慕容暐借着儿子大婚的机会,准备邀请苻坚驾临私宅,参加一项庆祝宴会,然后在筵席上杀了苻坚。
可惜当天忽然下起暴雨,苻坚没有去成,但慕容肃等人的阴谋却意外泄露,苻坚盛怒之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召见了慕容兄弟。
慕容肃警告慕容暐说:“消息只怕已经走漏,入宫必定被杀,而今城中的鲜卑人全已进入备战状态,不如诛杀使臣,乘马闯出,出门后,群众会立刻集结。”
慕容暐故意向使臣打听了苻坚的态度,使臣回说天王一切如故,慕容暐寻思苻坚早有机会除掉自己,但一直没有动手,这一次必定仍会安然脱身,于是坚持进宫。
刚一入宫,慕容肃倒真的信了慕容暐的推断,因为苻坚看起来,确实并无异样,仍然一副和善的表情。
但随着苻坚开口提问,慕容肃和慕容暐都是心底一凉。
苻坚本来还想压压火气,但当看到慕容兄弟之后,顿时难以遏制,脱口而出:“我待你们怎么样,怎敢竟如此恶毒!”
慕容暐还不想承认,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解释,慕容肃已默认了此前的阴谋,昂首说道:“国家大事何必谈私人感情!”
苻坚顿感寒心彻骨,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下令先斩慕容肃再斩慕容暐,城中所有鲜卑人,不论老少男女,全体屠杀。
经此之后,苻坚瞬间老了十多岁,面色憔悴,浑浑噩噩,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消息很快传出城外,西燕皇太弟慕容冲在阿房登极称帝,改年号为更始。
称帝后的慕容冲,洋洋得意,并不比慕容泓高明到哪里去,凭自己的喜怒随心所欲地想赏就赏,想罚就罚,毫无章法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