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无疑是带领北魏步入辉煌的另一个关键人物。
拓跋鲜卑接连好几代都是满腹韬略的军事名家,远的不说,最近的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这祖孙三代,就像是三个阶梯,一代比一代高,到了拓跋焘这里,终于触摸到了天花板。
同时期的其他政权,甚至其他任何时期的政权,都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明君、能君本身并不稀奇,奇在连续三代都那么给力。
之所以会有这种奇遇,纯朴的政治氛围显然功不可没。
拓跋鲜卑虽然兴起的时间很长,但真正形成正式完善的政治框架,不过从拓跋珪时代刚刚起步,是名符其实的小白,又因出身塞外的游牧民族,他们在打完参合陂之战,并成功进入中原,兴奋之余,忧虑也是很严重的,担心自身实力不够强大,会被中原强国吞没,因此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在这种强烈危机感的熏染下,北魏国民普遍都充满干劲,文武官员们因为初出茅庐,初尝政权建设,也都激情十足,国家元首更是身体力行,决意把既有的成绩保持下去,因为本身没啥经验,所以对人才极为重视,但凡哪个人有治国之才,一定寄予完全彻底的信任,让人才散发出他们最为亮丽的光彩。
这种新兴的干净纯粹的政治模式,显然不存在政治积弊,尤其像晋王朝的那些毛病是不存在的,朝野上下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特殊的国情决定特殊的国运,拓跋鲜卑这一路走来,有着其他任何种族和政权都无法企及的机遇和坎坷,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机会、挫折、欢声、悲泣,造就了强大的北魏。
当然这都是很抽象的东西,具体一点,北魏近些年的发展路径,最能说明问题,从偏居塞外,到一朝攻入中原,其成就远胜同时期的北方政权,伴随而来的压力也更大,因为他们心里没有底,另外北方的柔然和胡夏就已经伸出魔爪,所以拓跋嗣一门心思发展壮大自身,以图稳中求进。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北魏政治渐趋成熟,其他政权出现的问题也在他们这时生根萌芽。危机意识的出现是有条件的,当北魏国民意识到已脱离了危险,甚至已经到达他们心中极高的高度,危机意识也就自然淡化了,而一旦放纵起来,也同样比其他政权“优秀”,终于葬送了数代的基业。
先前的拓跋珪已经把这一问题展现得清楚明白,从刚开始的励精图治到后来的昏庸无道,正是因为取得了一系列成就,朝政逐步稳定成熟。
个人与集体关系比较微妙,拓跋珪身居最高位,受权力和政治腐蚀也最严重,但国内其他人并没有他那么乐观,因为北魏上下并未因此丧失进一步发展的契机。
后来拓跋珪被刺,从他个人角度来看,当然是大不幸,但从北魏的长远发展来说,除掉昏君则是天大的幸事。
这世上没有常住民,大家都只是过客而已,区别只在于停留时间的长短,北魏同样也不可能万古长青,无法摆脱衰盛衰的循环,拓跋珪的遭遇已是前车之鉴,足以让后人警醒,可惜人虽是活的,循环却是死的,事到临头,没人能逆天改命。
这已是后话了,很后。
此时的北魏仍在拓跋嗣的掌控之中,但他药毒在身,生命已不长久,尤其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使其健康状况恶化得厉害,最终丢掉性命。
这件事却又非做不可,那就是南征。
此时中国境内虽然政权很多,但实力旗鼓相当的两个大国:北魏和刘宋,他们才是左右天下格局的关键。
拓跋嗣早就想对南方动武,可是胡夏和柔然,一直在后方捣乱,而刘裕带兵打仗也确实很一套,北魏南征的条件并不成熟——直到422年,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
胡夏的赫连勃勃其实一早就放弃了远大理想,但求稳坐关中,不再对外扩张,拓跋嗣看在眼里,渐渐也不再心存忌惮。
柔然汗国倒是不时南下挑衅,但拓跋嗣在后秦覆灭之初,便已派重兵北伐,柔然大军对拓跋嗣闻之色变,短期内根本无力侵犯。
至于刘裕,被病痛折磨多年之后,终于走到了人生尽头。
称帝之初,刘裕已预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堪忧,所以趁着自己还中用时候,竭力培养儿子们,并把一批心腹重臣提拔起来,作为儿子的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