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朏说:“司马昭世代事奉曹家,当然应该终身遵守臣节,即使魏国依照尧舜前例,要交出大权,他也该再三相让,才能显示节操清高,石苞的做法合情合理。”
萧道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中途便离席,经过再三思量,最终放弃了谢朏这枚棋子,调任他为高级咨询官,改由王俭出任左秘书长。
王俭本年只有28岁,但才思敏捷,又颇得萧道成的欢心,仕途之得意,实在羡煞旁人。
479年3月,顺帝刘准再下诏,让萧道成出任相国,总管全国所有文武官员,封齐公,采邑十个郡,原来的骠骑大将军、京畿卫戍总司令官、南徐州督导官仍然保留,新建齐国的所有官爵礼仪一律依照朝廷,齐公世子萧赜兼任南豫州督导官。
一个月后,萧道成的“齐公”升为“齐王”,采邑增加十个郡,距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一个月里,萧道成对刘氏皇族和一些铁杆旧臣,又进行了一番清洗,宣城郡长杨运长在解职归乡的途中被杀手谋害,临川王刘绰被谋反的罪名灭族,武陵王刘赞在家中被暗杀。
至此萧道成篡位的路上再无障碍,于4月20日,正式接受了刘准的禅让。
4月21日,按照传统的禅让仪式,刘准该登上高台,亲自发布诏书,辅国将军王敬则率军闯入金銮殿,带着一顶木板小轿迎接刘准,却找不到人,顿时火冒三丈,王贞风恐惧之下,亲自带领一帮太监搜寻,终于在佛像后面找到了13岁的小皇帝。
刘准被周围的各种不友好吓坏了,一大早就逃出寝殿,躲在佛像后面痛哭不止,看到全副武装的王敬则之后,也不敢继续流泪,弱弱地问:“你是不是要杀我”
王敬则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让你到别的地方居住。”话锋一转,俏皮地说:“你也别难过,当年你们刘家对司马家就是这么干的。”
刘准可体会不了王将军的幽默,再度哭出声来,颤抖的声音道出了多少亡国之君的悲哀:“愿生生世世都不要生在帝王家。”
当天文武百官全在金銮殿上集结,高级咨询官谢朏正在值班,依例应该上台从刘准身上解下皇帝的印信,但谢朏假装不知情,就那么愣愣地站在人群中。
一旁的立法官不住提醒他,谢朏故作惊奇地问:“怎么了,什么意思?”
立法官说:“你该把皇帝的印信解下来,呈献齐王。”
谢朏一脸无辜地说:“齐王自有齐国的高级咨询官,我算哪根葱啊。”
立法官大呼使不得,连连示意他注意言辞,悄悄建议他装病离开,也算有个退路,另请别人去做这件事。
谢朏的嗓门反而更大了几倍:“我没有病,为什么说有病”说完竟然旁若无人地从东掖门出宫去了。
萧道成的脸都绿了,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么郑重喜庆的场合砍掉一个那么有名望的大人物。
关键时刻,王俭向萧道成使了个眼色,萧道成当即会意,现场任命他为高级咨询官,然后由他解下刘准的印信。
虽有波折,但禅让仪式还是圆满完成,刘准坐着画轮车,出东掖门,前往太子宫。
右高级国务官王琨,是王华的堂弟,本年已是80岁高龄,早年经历了东晋亡国,现在又亲眼见证了刘宋的覆灭,心情之悲痛,实非常人能体会,半道上忽然抓住车沿,大放悲声:“别人以长寿为喜,我为长寿哀伤,既不能早死,想不到又目睹这种事!”
随行的文武官员也都悄然落泪,一行人好似奔丧一般。
实际上刘准等人确实在奔丧,奔刘宋的丧。
刘宋自420年立国,到本年终结,前后延续了60年,共有9个皇帝,其中6个都是暴君,另外3个还算正常的,即开国的刘裕、亡国的刘准,以及开创元嘉之治的刘义隆。
刘裕虽然为人刻薄,但为政方面并没有严重的过失,而且崇尚节俭,对于大战后国家经济的复苏,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
刘义隆统治前期的刘宋王朝,算得上是这个国家最好的年月了,尤其在文化方面最是出类拔萃,涌现了大批文豪级的人物,这也是这个国家对整个中华历史最大的贡献。
除去这两位,剩下的皇帝都极具“后现代主义”风格,论起祸国殃民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让强盛一时的国家逐步衰弱,直至最终毁灭。
作为传统的汉人王朝,儒学气氛何期浓厚,即便受到佛教的影响,而佛教也是崇善的,为什么短短60年中,会出现那么多暴虐的统治者呢?
究其根源还在刘裕那里。
从第一世开始,小孩子掌握大权就成了刘宋的传统,成年人对权力产生的负作用都难以承受,更不用说小孩子了,尤其处在叛逆期的男孩子,本就任性妄为,凭空又得到了控制别人生死的大权,即便有秘书在旁监督,但那种监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刘家的皇子皇孙们,越是受到皇帝的宠爱,越是嚣张跋扈,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只知自己痛快。
刘义隆因为一直不受待见,所以在这方面的负面影响就小的多,这也是他没成为暴君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在刘义隆统治中期一直到后期,也是能发现他们家族的特质,只是没有那么令人惊叹。
正如滔滔不绝的海浪,一层拍着一层,历史的车轮从不间断地向前滚动着,司马炎取代曹魏、刘渊终结西晋、司马睿延续晋朝、刘裕取代东晋,现在萧道成又取代了刘宋,这种无尽的循环也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停止。
萧齐来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