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年11月20日,宇文泰在与高洋的第一次交锋中,看到了高洋的排兵布阵,忍不住感叹:“高欢不死。”认为高洋有其父遗风。
长年郁郁寡欢的高洋,当真没少受了委屈,就连母亲都待他不厚,更何况旁人,如此遭遇不免让他有一丝暴力倾向,因为每逢受到不公正待遇,内心深处总有反抗的冲动,结果屡次都不得发,郁结久久不散,问题自然滋生。
阴险易怒可以形容其性情,所以他才对行军打仗颇有热情,而且往往身先士卒,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份和性命放在心上,也许就是在那种场合下,才让他体会到宣泄的痛快。
也正是这个缘故,一旦战场的机会不再,他便开始寻找其他宣泄的方式——不怎么令人愉悦的方式。
自从篡位称帝,高洋一直不间断地对塞外作战,接受突厥进贡之后,与契丹的战争变得频繁。
553年9月23日,高洋北上巡视冀州、定州、幽州、安州,趁机再向契丹发起突击。
10月8日,高洋抵达平州,从西路穿过长堑,让宰相潘相乐率精锐五千人,从东路穿过青山,部署完毕,正式向契丹宣战。
10月13日,讨伐契丹的军队抵达昌黎城,高洋让安德王韩轨率精锐骑兵四千人,切断契丹的退路,第二天,高洋披散着头发、袒胸露背,亲自带头冲锋,日夜不停地行军,一直深入契丹境内一千多里,直捣契丹王庭。
这一战,北齐共俘虏契丹民众十余万人、牲口数百万,成绩斐然。
到了554年,高洋再对石楼的山胡用兵,让太师斛律金穿越显州道,常山王高演从晋州道出发,三路夹攻,大获全胜。
石楼一带多的是悬崖绝壁,地形险恶,自北魏建立以来,政府力量都不能抵达,高洋一战将其平定,声威震慑远近,为了彻底剿灭山胡的有生力量,高洋还下令把十三岁以上的男子斩首,女子和十二岁以下的男子都当作战利品,赏赐给军人。
诸如柔然、突厥、契丹等北方部落,当然和西魏、萧梁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但胜利总能腐蚀人的心性,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大胜还是小胜,当事人受的影响是一样的。
高洋连年在讨伐小部落中获取慰藉,自信心和虚荣心爆棚,变得越发不可一世,大概在谋害高隆之的时候,心智就已经黑化了,因为罪恶一旦萌芽,势必不断滋长,从他黑化的那一刻起,北齐的灾难就来了。
高隆之是北齐元老级重臣,但高洋显然并不在乎。
高洋还没有担任宰相之前,平原王高隆之经常瞧不起他,考虑到举国都对高洋嗤之以鼻,高隆之的反应倒也算正常,但高洋却一直怀恨在心,在塞外战争趋于平静之后,随意找个借口对高隆之施以重刑,高隆之终于体力不支而死。
过了一段时间,高洋余恨未消,再逮捕高隆之的20个儿子,让他们齐刷刷地跪成一排,20把大刀从天而降,20个人头应声滚落。
砍死他们仍不能让高洋满意,高洋下令把20具尸体全都投入漳水,又把高隆之的尸体挖出来,将骨骸剁成碎块,用火焚化,也投到漳水,总算了结此事。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迹,让北齐民众大为震惊,但他们终究料想不到,相比高洋后来的作为,这种事都算温和了。
在高洋暴虐之前,中国境内正发生一场剧变。
北方相对安定,这场剧变当然是在南方发生的。
侯景的大汉国虽然终结,但后续的灾难并未因此减少,南朝内斗之祸向来威力十足,接下来几年更是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益州督导官萧纪,前后在巴蜀待了十七年,南方开发宁州、越水郡,西方打通资陵、吐谷浑,对内鼓励种桑耕田、煮盐铸铁,对外加强通商贸易、保护商旅,所以积蓄丰厚,武器铠甲锋利充实,还有战马八千匹——坐拥这种实力,在国家面临重新洗牌的情况下,总是很难四大皆空。
552年4月8日,侯景尚未被杀,萧纪就已按捺不住了,率先在益州登极称帝,改年号为天正,封长子萧圆照为太子。
王僧辩的弟弟王僧略,时任萧纪的军政官,与后勤军事参议官徐怦,一再劝萧纪收回成命,萧纪拒不接受,不久便找借口杀了他们,因徐怦再三给他讲道理,所以对徐怦尤其怨恨,把徐怦的儿子全都杀光,人头悬挂在街市上。
得知萧纪称帝的消息,萧绎大为苦恼,未及想到对策,建康的王僧辩呈上密报,声称王琳目无法纪,自恃功高,在建康十分凶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希望能把他调离建康,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