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亦坐在一旁,“母亲大抵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带我们一起。”</P>
冷哼一声,砚舟瞧了他一眼,置气地说:“凡天下事皆比你我安危重要,不仅她如此,连那个魏策也如此。”</P>
纪知笑笑不再搭话,心里忍不住感慨,他这个弟弟在旁人面前永远端正持重,而面对他们时才会发发牢骚。</P>
小小的身躯,扛起浔阳山庄万千重担,实在是了不起。</P>
思此念己,犹感不及。</P>
“兄长,”砚舟忽然双眼冒光地看着他,“既路过酉阳,不如入城去!听闻这里盛产酒水,满城醇香源远流长。”</P>
纪知顿时收敛笑意,板脸拒绝,“你的身体不可沾染酒水,忘记了?”</P>
胡徳麓拴好马,将带回来的食物一子摆开,摊放在二人面前的石头上。</P>
鼻翼轻嗅,隐隐酒气入喉,纪知一道白眼落在胡徳麓身上。胡徳麓悄悄吧咂着嘴,回味着方才的酒香,趁砚舟不注意,朝纪知羞涩尴尬地一笑,暗含求饶之意。</P>
纪知不予理会,埋头从前襟抽出素色绢帕递给砚舟。</P>
不容置疑道:“擦净手再吃。”</P>
砚舟熟稔地接过帕子,潦草擦过后,撂下帕子便开始大快朵颐。</P>
纪知含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道:“慢些!无人和你抢。”</P>
说着又从马背上取下水囊,稍微拽松一些瓶塞子,顺势放到砚舟随手便能取到的地方。</P>
待一切安排妥当,纪知则拉胡徳麓来到一旁,轻声问:“可曾收到母亲的传信?或者——关于镇国公的踪迹?”</P>
胡徳麓摇头,不解道:“二公子要去嫖州,我们查公主和……镇国公的踪迹作何?”</P>
“以我对母亲的了解,她不会突然不告而别,八成是有事要发生。至于镇国公——若有拦母亲成事的迹象,那便只能送他归西了。”</P>
胡徳麓满脸震惊,没想到年纪尚小沉默寡言的大公子,竟有这等魄力。</P>
“酉阳产酒……”</P>
他忽然喃喃开口,浔阳山上应有尽有,只是唯独没有一坛酒,无论是米酒还是果酒。</P>
因着早些年他二人身体的缘故,饮不得酒,姜梒便下令将库存的酒尽数毁了。</P>
等他们渐渐长成,砚舟于书籍之中猎奇,对酒这一事物生了满满好奇之想,眼看便要管不住了。</P>
堵不如疏,再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跟着书中所学,偷偷酿酒自斟自饮。</P>
到那时,更加麻烦。</P>
“我记得,公主府里用的酒皆是取自这里。”</P>
他问胡徳麓。</P>
得机下山入府时,他曾恰巧碰上府中下人运送酒水,酒坛之上红纸黑字写着的便是酉阳二字。</P>
胡徳麓对公主府里的事知之甚少,虽然好饮酒,但是对酒之品类一窍不通,只是图个过瘾。</P>
见他摇头,纪知也不觉稀奇。</P>
“现在时候尚早,我们入城住一晚,第二日一早再启程去往嫖州。”</P>
耳尖的砚舟听见他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语调高扬地表示认同。</P>
纪知宠溺一笑,看向树干处的砚舟,老成持重地说:“有言在先,若你私自饮酒或者有意甩开我们,不用等到母亲动手,我亲自持鞭子抽你。”</P>
捏着肉片的手一抖,砚舟幽怨地回望一眼,有些委屈。</P>
“兄长不吃些吗?”</P>
他转移话题。</P>
纪知在他面前蹲下,拾起水囊递给他,“我不饿,你多吃些。”</P>
算着时间离上一顿饭还没多久,砚舟体弱吃的少总会饿的快。</P>
砚舟一听,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情绪也跟着不对劲起来,纪知明白他又在胡思乱想,语气自然地拿起他特意给留下的一半食物,敛到一起一口塞进了口中。</P>
砚舟忙站起身边帮他顺气,边递水。</P>
不过片刻,剩下的食物便被一扫而尽。</P>
胡徳麓牵过砚舟惯用的小毛驴,砚舟费力地翻身上驴,唇角的笑逐渐压抑不住。</P>
收好水囊,纪知骑上另一匹马,三人并排朝酉阳城中而去。</P>
天空的阳光耀眼夺目,宛如岁月静好之态,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背着行囊,或是离乡背井,或是衣锦荣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