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宫门缓缓打开,一辆辆囚车载满了罪奴,正从宫里运送出来,而百姓们却忽然沉默了,他们似乎看到了当年,禹朝灭亡时,那囚车装着禹朝的权贵们,那些曾风光一时的人物,竟落魄得如同蝼蚁,正如他们的国。所以那年众人跪在那哭喊着,哀声一片。
此时,气氛开始沉重,囚车内的女眷们均是衣衫不整,红一片紫一片,她们有的昏迷不醒,有的目光涣散,随着囚车的颠簸,她们忽而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死气沉沉。
清宁躺在不知哪个婢女的身上,王城离她越来越远,她看着城楼上挂着父王的头颅,忽而她抓住囚车的木柱,她声音沙哑早已喊不出来了,脸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永元二年春。
姜诺攻下晋安不久,入住当年的景曦宫,他命人重新打造宫殿,其中他把一座宫殿改名为“安庭苑”,命人栽种花木,重新修葺,好让他最宠爱的女儿住在里面。
那年,备受宠爱的“乐瑶公主”曾受万人瞩目。
“阿布,你会一直待在清宁的身边吗?”清宁眨巴着眼睛问姜诺。
姜诺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阿布永远都会陪着你。”
直到第二年,姜诺性子变得多疑暴虐,权利使他膨胀,他把人的性命视如蝼蚁,他开始沉迷美色,贪图享乐。
“父王!不许你再宠爱她!”清宁走进他的寝宫,指着那个中原美人说道。
那是姜诺宠爱的第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很像清宁的生母,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出去!不许再让公主踏进本王寝宫半步!”姜诺朝下人们吼道。
那中原美人一身的狐媚手段,不过才几天,姜诺便不再上早朝了。
狄族一直生活在草原,图腾是雄鹰,清宁自幼跟着父亲长大,她记得小时在草原上奔跑的感觉,仰头看着天上的雄鹰翱翔在空中,一群人在草原上策马驰骋。
囚车走了许久许久,清宁的思绪已经混乱了,她很疲惫,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一动便浑身疼痛,她的秀发凌乱,脸上抹着黑色的灰,身穿着一件婢女的衣裳,与七八个婢女同坐一辆囚车。可她知道,有些人已经没了呼吸。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霖花哭喊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她抢过清宁手中的衣裙,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换上清宁的衣裙。
天色渐晚,昏黄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的泪已经干涸,一天过去了,囚车已离开了王城,不知走向哪去,但她模糊地听到有士兵说,“把她们押往边关的军营里头,犒劳犒劳兄弟们。”
囚车停了,虫鸣渐渐地在草丛里头欢唱,冷月高挂,倦鸟归巢。
“死了?扔下去!”
车上的尸体开始被人扔了下去,其中一名士兵摸到了清宁的手,是温的,他把清宁扔回了车上,一下子,一辆囚车只剩三两个人。
“怎死了如此多?”有士兵嘟囔了几句。
天亮了,囚车继续赶路,昨晚下了一场雨,路上坑坑洼洼的,囚车摇摇晃晃地走动着。周围很安静,似乎已经入了荒郊。
清宁断断续续昏迷了几天,她渐渐地恢复意识,开始睁开了眼,眼瞧着似乎已经离都城有一段路了,景色开始变得荒凉起来,她的眼神涣散,如同死水。
一个士兵押着一辆囚车,囚车之间相隔一段距离,清宁看见与她一辆囚车的两个婢女们,很陌生,不知是哪个宫里头的,她们的衣裳都破了,衣不蔽体。
“诺!停下歇歇!”前头一名士兵大喊。
囚车停了下来,他们每隔一两个时辰都会停下一次,稍作歇息。
清宁浑身颤抖着,每每在意识清醒之时,脑海里便会涌出那些不堪的画面,还有霖花与知秋的惨叫声,她闭着眼睛大喊着,声音早已喊不出来,在旁人听来只是咿咿呀呀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