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桂香儿子的一句怒吼唤醒了其他人的理智，跟随而来的就是丈夫的怒骂、公公婆婆装腔作势要倒下的身形，还有儿媳妇那习惯性的撇嘴。

最让许桂香泪流满面的还是孙子拿着她买的玩具车重重的打在她的腰上。

“老妖婆，爷爷说了你赚的钱都是给我买玩具买好吃的，你把我的钱还我！”

孙子那恶狠狠扭曲的脸让许桂香面如死灰，她捶着自己的胸口，“都是老天爷惩罚我！”

是老天爷惩罚她啊！

惩罚她为什么为了小儿子把大女儿卖了，如今大女儿孤身在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许桂香，我看是放你出去上几天班，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谁家有钱是给出嫁的女儿用的？大丫那浪蹄子更不配。你乖乖把钱交出来，等过年修房子还有你一间房住，不然……”

许桂香看向了说话的婆婆。

是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婆婆啊，为什么她张口闭口她还是家里的外人？甚至她女儿也是。

她像个老黄牛一样为这个家干了半辈子，难道还不配得到一间房子吗？

用她挣的钱修的房子她不配住？

还有天理可言吗？

这时候丈夫阴狠一张脸，熟练的脱下了裤腰带，是想像年轻的时候把她绑起来打一顿吗？

儿子儿媳妇抱着孙子躲在家角落，她看着孙子露出了‘活该’的表情。

许桂香突然不想忍了，“啊啊啊啊，你们今天打死我这钱我也不给你们！”

她一身的力气，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饭桌被她掀了起来，桌上的鸡鸭鱼肉撒得遍地都是。

她看到了丈夫冒着怒火的眼神，她彻底疯了。

趁他们不备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她嘶吼着、哭着、咆哮着，“想打我是吗？今天你们要是打不死我，那干脆咱们就一起去死！”

“我赚了三千五百块钱，刚好是一家人的丧葬费！”

许桂香疯了，压抑了二十年，她像个疯婆子挥动着菜刀。

果然是光脚都不怕穿鞋的，她一下疯了，丈夫和儿子反而畏畏缩缩起来了。

他们开始说软话。

“妈，大姐她打工去了有钱呢，她又不养孩子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我还要给你养孙子呢。”

“桂香，你怎么了？你把钱拿出来不就是了吗？都要过年了用得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丈夫一脸责怪，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就是，鸡都为你炖好了，你还要怎么样？”

婆婆一边心疼的看着地上的鸡肉，一边恨恨的说着。

然而许桂香望着一家人的嘴脸，菜刀还是放在身前，她身疲力竭的喊着。

“我要怎么样？我只想要女儿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可以吗？”

她大女儿啊从生下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大姐不是去打工了吗？怎么不像人活着了。”

小儿子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可是她女儿本来不用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只要他们愿意接纳她，她是可以回到这个家的啊。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儿子，“大强啊，大强啊，你忘记你姐为什么嫁到大坝村了吗？”

公公婆婆丈夫许桂香可以不恨，她最恨的就是这个什么都得到却仍然不满足的小儿子。

她哭啊，哭着这家里对女儿的不公平。

更恨自己的懦弱。

“是你娶不到媳妇，你姐为了给你换彩礼才嫁过去的啊！”

许桂香嚎啕大哭她也有罪啊，当年儿子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大舅哥说，只要大姐嫁出去，他们不要彩礼。”

农村穷人家最常见的接亲方式换亲。

你家一个女儿，我家一个女儿交换，两家人可以只出婚宴的钱就把婚礼办了。

许桂香的大女儿就是这么嫁到了大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