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里天气阴沉沉的,街边的树木还未发出新芽来,透着寒冬里的萧索。孟筂等了四十来分钟,才等到急匆匆赶来的沈延習。这期间里,她曾试图往楼上去,但沈子业应该打过招呼了,保安并不放她进去。
她除了在楼下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事实上,她就算是上去了也没有任何用。
沈延習是飙车过来的,到了门口处急急的刹了车,无视门口禁停的标识,打开车门就跑向了孟筂,问道:“我妈呢?”
他赶过来得急,十来度的天气里他竟一是满头大汗,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
“在楼上的办公室。”孟筂回答。
沈延習胡乱的点点头,立即就往公司里走。有保安上来拦他,他重重一拳就挥向人,将人打倒在地上后径直往电梯边走去。
楼下并不只一个保安,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动手打人,等着反应过来取拦他时,他已经进了电梯里。
孟筂被他刚才的冲动给惊住了,可还是很快跟上了他。只是在她要跟着进电梯时他制止了她,说道:“阿筂,你就在这儿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表情镇定,完全不见了刚才的冲动,仿若刚才打人的不是他一般。
孟筂还未说话,他又低低的说道:“也算是给我留点儿脸面。”
电梯门缓缓的合上,孟筂怔怔的站着,看着逐渐缩小的缝隙里他勉强挤出笑容来,似是在安抚她。
沈延習上去后孟筂更是如坐针毡,一直看着电梯。她很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儿来,但他们却下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不到十分钟时间沈延習就扶着覃钟渝下来了。
不知道她和沈子业都谈了些什么,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虽仍是高高的扬着,但底下已露出狼狈的疲态。
孟筂想要迎上去,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步子。
覃钟渝视她为无物,大概也没有搭理她的心思。她默默的跟在这对母子身后,到了车边,沈延習将覃钟渝扶上车关上了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先把我妈送回去。”
他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她既然撞见了孟筂和沈子业在一起了,恐怕以后都不会再给她好脸色。
孟筂赶紧的点头,沈延習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抱歉的冲着她笑笑,很快打开车门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
孟筂呆呆的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身后的大厦,没有再往里边儿去,漫无目的的沿着道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脚酸软了,她才坐了往学校的公交车。
午饭没吃她也没有胃口,下车后直接回了宿舍。现在离她离开已经三小时了,沈子业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是想给他打电话的,但这时候打电话她又能说什么?
倒是沈延習傍晚时给她打了电话,他不知道在哪儿,那边静静的,苦涩的一笑,开口便问道:“今天吓到你了吧?”
他父母的吵吵闹闹已是习惯,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妈妈会那么冲动的去找沈子业。
孟筂摇摇头,想着他看不见又赶紧的说了句没有,迟疑了一下,问道:“覃阿姨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沈延習的语气淡淡的,又带了些苦恼。他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要找到沈子业公司去,生意这事儿,别人撬走客户那是别人的本事,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找出其中的问题并解决。
他没想到,他妈妈竟并不认为公司的管理上存在一定的漏洞,反倒是执意认为是沈子业在针对他们。
其实就算是针对他们又能怎么办,当前市场竞争激烈,蛋糕就只有那么大,就算是没有沈子业也会有别人。他妈妈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在这事儿上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原本技不如人就服输的事,却偏偏要上门去自取其辱。
他今儿见到他妈妈时她已是外强中干,表面上气势仍在,但当他去拉她时,才发现她的手心里早全是汗,身体甚至微微的颤抖着。他当时是诧异的,强装镇定的将她带出了沈子业的办公室。
回到家后她勉强的镇定下来,没有告诉他在他赶去的那段时间里她同沈子业都说了些什么,只让他别将今儿的事情告诉他父亲,便上楼去休息了。
印象里,他妈妈一直都是强势的,他还从没见她像今天这样。虽然今天这事儿她并占理,但看着她的疲惫,他的内心生出了无力的心疼来。但凡他厉害一点儿,不是不学无术,就用不着她在前边儿冲锋陷阵。
他一直自由无拘无束,但在此刻,却突然的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重担。父母迟早都要老去,他难道要一辈子做一只只会啃老的吸血虫吗?看着他们为了公司心力憔悴,而他自私的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继续厚颜无耻的吃喝玩乐。
一整个下午,他都处在复杂的情绪中,这会儿才勉强的平复下来。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孟筂试图找点儿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沉默了好会儿后,沈延習才开了口,低低的说道:“你早点儿休息。”
他的声音低低的,正要挂断电话时孟筂叫住了他,问道:“阿習,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沈延習笑笑,说:“没事,不用担心,挂了啊。”
他很快挂了电话,孟筂听坐手机里的占线声,好会儿没动。
这个下午里,她曾无数次想给沈子业打电话,可每每拿着手机都放了下来。这会儿接了沈延習的电话,她到底还是将电话给拨了过去。
但沈子业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干什么去了,并没有接她的电话。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他才打了电话过来。
他的语气淡淡的,开口就说道:“刚才有点儿事,没注意到手机。”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来,但孟筂却感觉到了他的疏离,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莫名的慌乱滋生开来,她从床上站了起来,问道:“你在哪儿,我能过来找你吗?”
电话那端的沈子业沉默了一下,告诉了她他在酒吧。
孟筂换了衣服,打车直奔酒吧。她过去时沈子业坐在吧台前喝着酒,指间夹着一支烟,灰茫茫的烟雾后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她平息了一下呼吸,慢慢的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