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污吏与地方豪绅勾结营私的事亘古不变,即便李岳生活的那个世界要比这大明王朝领先将近四百年,这样的事也还是数不胜数。
李岳向来看不惯这等事,奈何,在那个世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这个世界他也只是个冒牌的“上仙”。
所以他轻轻地打断了燕子宾,装出一副大度姿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尔等今日能送来麦种,那就说明尔等确实已有改过之心!”
说着,李岳洒然一笑,“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尊若是再揪着尔等昔日犯下的过错不放,岂非断了尔等的向善之路?”
“多谢上仙!”
闻言,燕子宾顿时神色一松,连忙又是一拜,“上仙宽仁!”
“多谢上仙!”
战战兢兢立于燕子宾身后的县丞、主薄、巡检和副巡检四位县官也连忙跪倒在地,纳头便拜,“上仙宽仁……”
“都起来吧!”
李岳轻轻地摆了摆手,笑容温和,“尔等身为朝廷命官自有公务在身,本尊便不与尔等多言了,只希望尔等今后不管做何事都能记得‘人在做,天在看’这六个字,三思而后行。”
李岳并非真正的上仙,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只有借机敲打敲打燕子宾等人,让他们往后能多些顾忌。
“我等定当谨记上仙教诲……”
五人连忙又是一拜,这才站起身来。
“上仙……”
虽然李岳已经下了逐客令,但五人都却没有抬脚的意思,稍一沉默,燕子宾硬着头皮冲李岳躬身作了个揖,“下官还有一事相求,尚祁上仙成全!”
“哦?”
李岳微微一笑,“想必是那件法器的事吧?”
“上仙当真料事如神!”
燕子宾顿时神色一喜,“当日上仙依约留下了那件法器,奈何我等凡夫俗子太过愚钝……”
李岳拿了燕子宾五十两黄金,依约留下了摩托车,却没有告诉他如何使用,当时,燕子宾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顾火急火燎写了一份“报祥瑞”的折子递了上去。
等折子递上去之后,燕子宾才意识到了这个问的严重性,因此,在听到蔡大彪带回去的口信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便筹措了八十担麦种送到了卢家寨。
要是搞不定那摩托车,等到朝廷追究下来,他报祥瑞的举动只怕不仅没有功劳还得吃挂落!
“好了,”
李岳爽朗一笑,打断了燕子宾的话,“既然收了你的黄金,本尊自然不能不管此事,稍后你派个得力的人过来,顺便把那件法器也运过来,本尊自当教会他如何使用!”
李岳觉得自己既然被人视为了“上仙”,就不该言而无信,否则,还有什么资格教育别人向善?
“多谢上仙!”
见李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燕子宾不禁大喜,连忙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上仙……不知你这次带过来的法器……下官可否……也用黄金换上一件?”
既然上仙如此大度,如此好说话,那么,是不是还可以再沾沾他新带来的这种法器的光呢?
燕子宾显然已经嗅到了微耕机这种“法器”带来的机遇!
“自然可以!”
一听又有黄金可以赚了,李岳笑得更加和善了,“此物既于民生有益,本尊自然不会藏私。”
说着,李岳一望卢野王,“卢野王,如今一头健壮的耕牛价值几何?”
“禀上仙,”
卢野王连忙抱拳躬身,神色肃然,“灾前一头犍牛大约可以买到十两白银一头,而今夏刚刚遭了雪灾场大雪灾,犍牛的价……”
天启五年六月,米脂县突遭大风雪,这场雪灾持续三月之久,不仅冻坏了庄稼,还有不少牲畜被冻饿而死!
“好!”
不待卢野王说完,李岳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连忙大手一挥打断了卢野王的话,“此物便以一两黄金为价……”
他确实很爱黄金,但是这微耕机毕竟关系着大明朝的国计民生,他可不敢狮子大开口。
大明初年,太祖皇帝曾规定,一两黄金可兑四两白银,但成祖皇帝继位之后大力发展海贸,海外白银大量流入大明朝,以至白银持续贬值,自成祖皇帝一朝直明末一两黄金的市价已经等同于十两白银了。
李岳因为准备将那五锭金元宝出手,特意查过这些资料,因此为微耕机定下了一两黄金的售价,这售价确实不算高。
“上仙仁厚!”
燕子宾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又冲李岳深深地作了个揖,“下官先代米脂县的父老谢过上仙……”
燕子宾心满意足地走了,只觉这八十担麦种送得太值了。
随行一众官吏衙役也都放下了提着的心,个个面有喜色。
“上仙,”
待燕子宾等人离开以后,卢野王便照例向李岳汇报起了这边的情况,“昨日把水磨沟和武家坪的一千三百二十五亩地整出来了,今天一早,石敢当带着人去了水磨沟北面的薛家沟,罗桓带着人去了武家坪南面的折家坡,今天应该就能把这两个村寨的地整完,吃过饭,俺就安排人去播种。”
因为大米还没有分发下去,如今聚集在卢家寨的饥民尚未散去,大家一起开伙食,一起出工劳作,倒有些像临时性的“人民公社”。
近千青壮被分成了三队:一队留在葬月沟修路建房,另外两队则被石敢当、罗桓带着去整地了,以卢家寨为起点,一队向北、一队向南,两路推进。
青壮妇女同样分成了三队,一队留守卢家寨,负责给葬月沟的青壮送饭,照顾留在寨子里的老人孩子,另外两队带上米粮跟着整地的队伍烧水做饭去了。
目前看来,这样安排下来,各处的进展还是不错的。
“对头!”
听闻进度不错,李岳不禁精神一振,“这样,你让建房修路的人先停一停……尽快把麦种撒下去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