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周勀看到她满脸满眼的泪痕。
她一个人缩在椅子上无声哭泣,时近黄昏,风吹进来,她小小的一个人,唯有满头黑发盖住她的身子。
周勀心里猛地又漏了一拍。
她的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他的软肋,好像她一皱眉,一哭,一掉泪,他就会跟着一起心疼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他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把这小小的人搂到自己怀里。
周勀坐到常安身后,裹着她的肩膀把她抬起来一点。
≈quot;好了…嗯?≈quot;
他的动作轻柔中又带着一点强势,几乎是把常安拉起来带入自己胸前。
常安居然也没反抗,大概人在脆弱的时候极度需要一个怀抱,一个肩膀,而他又刚好适时出现,怀抱这么暖,肩膀这么宽……她轻轻把头贴过去,却将眼睛闭上。
不想不看也不装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喘着气,顺着呼吸,可是眼泪却越来越收不住。
≈quot;你知道吗…我妈…我妈不是生病走的,也不是意外……她吞了一百多颗安眠药,一百多颗呢…这么大剂量,如果不是一心求死,怎么可能……≈quot;
关于薛冰去世的原因当年也一直是个迷,媒体报道含糊其辞,有说意外,有说事故。也有说得了急病,加上她身居高位,牵扯各方面利益众多,所以去世之后很快就被封锁了消息。
只是周勀比常安大了好几岁,他那时候已经记事,而且家中也有官场背景,所以还是听到了一些≈quot;谣传≈quot;。
谣传说薛冰是因为发现了常望德和魏素瑛的关系,抑郁之下才选择了轻生,这个说法也是当时≈quot;圈内≈quot;一致认为合理的说法,所以薛冰的死和魏素瑛的存在一直是常望德的禁忌。
可是薛冰走后没多久,常望德就把魏素瑛接进了常家,虽然没有敲锣打鼓公告天下,但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这个做法对于常望德的处境来说应该相当不明智,甚至有人断言他会因此断送自己的政治生涯,但事实并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一路高歌猛进,从区里调到市里,再从市里调到省里,几乎可以算是平步青云。
当然,常望德这几年的政绩也是有目共睹,有能力,有魄力,恪守己任,善听民心,所以底下人对他的拥戴率很高,只是在常安看来,他或许是一个好官,但却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周勀感受到怀里的人抖得厉害,哭声也渐渐大起来。
≈quot;…缝针的时候我能忍,麻药过后撕心裂肺的时候我也能忍,甚至他袖手旁观不肯为我多说一句话的时候我也可以忍……我一直都能理解他的立场和顾虑,但他不能总是为了自己就来强制我做一些事……当年逼我去英国,现在又逼着我忍气吞声……≈quot;
常安已经彻底压不住,她也有委屈的,也有愤怒的,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深明大义,所以此时靠在周勀胸口哭到近乎痉挛。
周勀起初还能拍着她的肩膀哄,慢慢变成搂住她的姿势。
常安也不管了。只剩下一味哭,像是要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哭到后面几乎已经把身体重量全部过继到周勀身上。
周勀个子高,需要窝着上身才能迁就她的姿势,呼吸变得又密又紧。
≈quot;好了,我的错!≈quot;
他低头圈住常安,湿热呼吸似亲吻她的发顶,又慢慢扳过她的肩膀来。
常安低着头,头发黏在湿濡濡的脸上。
周勀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架在火上炙烤,抬手帮常安擦眼泪。可似乎擦也擦不完。
他真是罪该万死,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招惹金晓晓那种女人。
≈quot;对不起…常安…≈quot;他哑着声音道歉。
常安摇头,周勀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了,她越哭自己心里越乱,最后到底没忍住,低头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嘴唇擦过她的眼睛。
常安一口抽气卡在喉咙里,睫毛轻颤,丝丝痒痒的刚好挠到他嘴里。
很奇妙的感觉,周勀几乎镇住,忍不住闭上眼睛,而常安居然也没立即推开他,她哭得正劲呢,浑身都浸在悲痛里,冷不丁这男人突然吻过来,所有思绪脱节,一时又连不上。
周勀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细碎辗转,一点点把她的眼泪和呼吸都吞到口腔里,然后开始转移阵地,从她眼睛往下移。擦过鼻梁到她的唇上,唇上也有干涩的眼泪,他吻着细数吃光。
欲望总在这种一点点的进犯中得寸进尺。
≈quot;常安…≈quot;
≈quot;常安……≈quot;
周勀把怀里的人揉紧,再揉紧,混着粗气轻唤她的名字,唇齿轻阖,想要借机撬开她的牙齿。
常安在经过短暂呆滞之后总算回神。
≈quot;周勀…≈quot;
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又是在干什么?
≈quot;你先……唔……≈quot;
手机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突兀的铃声回荡在房间就像警钟,打断了这个吻的同时也被迫让周勀找回了理智。
他一把松开怀里挣扎的常安,该死的差点又失控!
常安立马往后缩了小半米,低头慌慌张张在口袋里摸手机。
她在这方面的反射弧有点慢,脆弱无助得就像一只小白兔,不会强势,更不会反击。
总算把手机摸了出来,看一眼,常佳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