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洗完热水澡，坐到房间里的浅色系沙发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只景泰蓝烟灰缸，还有一束新鲜的百合。

呆在这里，好像连雷声也变得很远很远。杨修闭上眼睛，将怀里的烟丢到垃圾桶里。他的女朋友不喜欢烟，他也不喜欢，可因为她不喜欢，所以偏偏要买了来。

他的眼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而是一种茫然的昏黄。杨修睁开眼，烦躁地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起身，将衬衫上面的扣子扣好。这是一件做工精良的黑色衬衫，质料讲究，衣襟左侧隐隐可见一枝玫瑰，一直延伸到腰际。他沉默时，穿着这件衬衫，仿佛行走在白夜里的高贵幽灵。

杨修走出房间，敲响隔壁的房门。深色的西装裤裹着他的长腿，行动上受到约束是他最不喜欢的，就像此时缩在门后对他露出腼腆笑容的女孩。

“介意我进去么？”

他笑着问。她踌躇片刻，将门开大了些。杨修走进去，看见她穿着宽大的校服衬衫，下摆一直垂到膝盖，深蓝的校裤颤巍巍地晃动着，裤脚一直挽到脚腕。

“看来不是很合适。”

他坐到沙发上，说。女孩站在他旁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房间里盛开着柠檬色的花，在静默中凋败，黑暗迅速吞噬了这座蓝色建筑。

杨修听到她在黑暗中柔软地呼吸着，起身抱住她，他知道她的恐惧是默默无闻的。

“方若，我们去下面的壁炉那儿，好吗？”

他问。她的脑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

杨修紧紧抱着她，不紧不慢地向房门口走去。打开门，几束手电筒的光在走廊里移动。杨修松开她，仍然牵着手和其他住客一起下去。很显然，大家都想起了下面的壁炉。

到了一楼，李先生李太太果然已经坐在燃着旺火的壁炉前了。李先生是一个长相很阴沉的人，一双阴郁的眼睛，高得吓人的鼻子，刻薄的薄唇。他见房客下来，同他的太太起身，扯过小凳子，坐到角落去。李先生那张脸半隐半现，更显得恐怖，房客们不约而同地坐到另一侧，只有杨修，若无其事地和女朋友坐到这一侧。

方若旁边坐着一个漂亮冷艳的女孩，她捧着书，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书，长发被她拂到右侧，笔直而柔顺地搭在肩前。同方若的美不同，她的美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极具防备的美。除了杨修，另外两位男房客早已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再过去，是一位戴着眼镜的普通女孩，扎着马尾辫，脸上充满了一个学生的疲惫与漠然。

那两位男房客是完全不同的，一个顶着半紫半黑的发型，打着耳针，穿着黑色夹克，脸上带着玩世不恭。另一个则，很容易留下白白净净的清秀男孩这样的印象。

李太太咳了咳，抱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