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沈眉前一秒还觉得耳熟，后一秒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那舞姬跳的是她娘创的“舞霓裳”。

“这舞创于毒庄庄主夫人，传闻庄主夫人当年便是跳着支舞被毒庄庄主看中的。后来庄主早逝，庄主夫人便发誓再也不跳舞了。没过几年，庄主夫人也香消玉殒了。”段匀曦介绍道，看到她脸色不佳，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没事。”沈眉揉揉眼角，“只是觉得那位庄主夫人当真痴情。”

她扭头看舞姬，那舞姬跳得虽好，却不及当年她娘地一半风情。

沈眉觉得有些乏了，便向段匀曦告辞。彼时段匀曦撑着头看戏看得入迷，沈眉顺着他的手腕瞧上去，猛然一愣。

一片寂静后，段匀曦发现沈眉呆在原地，他试探地在她眼前晃晃手，却一把被沈眉抓住。

掌心赫然一颗痣！

那茶杯终是碎了满地琳琅。

终究是逃不过梦魇，沈眉醒来已满身是汗。屋外的丫鬟被她惊醒，端了碗茶进来。

一倍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清醒许多。沈眉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自己又拢了被子睡下。

躺了约莫一个更次，沈眉才回想起刚刚梦来。

梦中她是七岁的模样，那时她爹还没有死。毒庄上上下下都打理得有条有理。那时小匀在她家住了大约有两个月。

在逼迫小匀喝下一碗药之后，沈眉问小匀：“苦不苦啊？”

明知道她问的是废话，但小匀还是摇摇头：“不苦。”

沈眉看他生的比女孩还好看，便笑嘻嘻伸手掐他脸。那时燕婉，雨惊飞花，外面下着雨，密密匝匝十分扰耳。隔着一层水雾，沈眉清楚看见小匀脸一红。

沈眉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慌忙将手一缩。

这时小匀从身后摸出一个草编的手环递给沈眉，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看隔壁的小二经常编给小五姑娘，我便想着给你一个，有点不太好看。”

“是不太好看！”沈眉很诚实，仔细打量一番后还是用手绢包好放进兜里。良久她突然问：“小匀，你将来会到哪里去？”

闻言小匀思考了一会，然后将手掌伸给沈眉看。掌心是一颗小小的痣，像是一粒沙子，静静躺在他手心。

“喏，算命先生说这是掌中富贵。”小匀说到这里有些骄傲，“我将来是要到朝廷当官的。”

掌心痣，掌中富贵。

那时沈眉便相信，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要做官的。

是夜，烛光病恹恹的，随风乱舞，几欲熄灭。

”段匀曦，小匀。”沈眉痛苦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我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她早该猜到，皇帝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若是青梨知道当朝尚书大人便是沈眉心心念念的小匀，定是要岂人忧天一番，然后感叹：“这几年不但流行性别变异，更是流行基因变异！”

事实上，青梨确实这样感叹了一番。

青梨用树枝捅了捅地上已经熄灭的龟甲，抬头对苏墨染说：“有时候我真想将清缘阁一把火烧掉。”

“为什么？”苏墨染问。

青梨皱眉想想，“沈眉的两个愿望都实现了，但是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

她有了刺杀段匀曦的机会，也找到了小匀。她完成任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由与小匀双宿双飞，但是她最后她要刺杀的人是她要双宿双飞的那个人。

青梨表示很不开心。

苏墨染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万事有得有失，既然结果是这样，这便是命。”

“可是我的命是什么？”青梨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认真想了又想，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便凑近苏墨染，问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在清缘阁呢？”

她这句话一出，苏墨染便沉默下来。半响，苏墨染才懒懒抬头，他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赚钱赚嫁妆。”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外面天已破晓，东方已露鱼肚白。淡淡晨曦的光线透过枝桠撒下来，一片微黄。

青梨又卜了一卦，自言自语道：“今日庚寅月，庚午日。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