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安听罢, 面上流露出朗然的笑意, 悦耳的嗓音如同清风徐过。
“对朕来说, 你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朕又不需要从你身上谋取什么。”
不管她是高贵的相府嫡长女,亦或者是个丫鬟所生的女儿,对他来说, 都是一样的。
在得知今天上午在寿安宫发生的事后, 他担心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才过来看看她。
苏瓷却是摇摇头, 看上去闷闷不乐。
“可臣妇在意。过去那么多年,臣妇都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臣妇措手不及。臣妇喜欢的是原来那种生活, 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
她心知, 皇帝的品性高洁,喜欢的也应该是如青莲般纯洁的女子, 绝不会对庸俗的女子动心。
为了断绝皇帝对她的念想, 她还是要表现得肤浅一点才好。
闻言, 萧祈安的笑意顿时消散,他的眸子里的光沉淀下来, 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离去。
“你真的还想过原来这种日子?”萧祈安不可思议地问。
苏瓷郑重地点头,“没错。大部分世间女子都是想要飞上枝头的, 我当然也不是个例外。”
萧祈安的面色愈发凝重了些。
他原先还觉得她离开萧祈煜之后,他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可照如今看来,她想要的生活可能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也是,她过惯了那多年高高在上的日子,恐怕一时难以习惯从高处跌落的感觉。
刚才,他刚进来时,也看到她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难道你对外面的大千世界没有向往?”
“陛下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思?”苏瓷好奇地问。
他记得,他看到苏瓷的绣品上,是绣制了各色新奇的花样,所做的诗词中也无不是对现状的不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厌倦才对。
“朕看过你从前的字画。”萧祈安如实说道。
苏瓷回忆起来,当时苏丞相寿宴时,孙公公去苏府传旨,跟她要了一些她以前的绣品和字画。
难道那些东西最终是到了皇帝手里。
苏瓷端正了容色,语调依旧冷漠,“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那些物什不过是不知事时所做的,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都是些没用的旧物罢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要的那些,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势,一样能够得到。”
她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拜金”两个大字了。
萧祈安眸中的光亮迅速沉寂,宛若静谧无波的幽潭。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苏瓷以为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这种攀权附贵的嘴脸恶心到了,于是,她决定再加点火候。
她要把皇帝心头的朱砂渣成一滩蚊子血。
她直视皇帝的眼睛,扬起唇,笑了笑,“陛下,我已经说清楚了,我想到的就是这些东西,什么感情之类的都不重要。话说陛下你也是万人之上的地位,如果王爷不要我了,陛下还愿意赐予我一生的荣华富贵,那也是极好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杏眸里的眼波微晃,亮着星子,只不过,萧祈安已看不清她内心的想法。
沉默良久,他微扯动唇瓣,几个字哽在喉间许久,才从唇齿中迸出,“如你所愿。”
她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一轮皎月,不该被乌云遮蔽。不然,他的世界里怕是再无一丝明亮。
无论她要的是什么,他都要会送给她。
她想要攀权附贵?好,那他就留下。
她要走,他就陪她远走天涯。她要留,他也陪她一起细水长流。
苏瓷却是怔然。
她还没来得及忖度出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时,佛堂的门“砰”得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萧祈煜已是出现在了门口。
他所穿的还是前往鹤鸣山时所着的衣袍,袍子上沾染着些许泥泞。
左臂部位包裹着一块纱布,隐隐有血迹从纱布上透出。
此刻,萧祈煜的眉宇间笼罩着散不尽的阴霾,一双凤眸中的温度降至冰点,薄唇紧抿成一线,冷沉的目光紧锁着佛堂内的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他紧拢着眉心,说出的话里含了些许的涩意。
方才,他过来,听到了他们最后的两句话时,真有一种想冲进去杀人的冲动。
很好,他们两个,都已经将终身都商定了。
萧祈安冷了眉目,转过眼睛,与萧祈煜的双眸赫然对上了。
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似要在下一瞬,两人就会动手。
苏瓷担心他们又会跟上次一样打起来,先是开口道:“陛下,你先走吧,我有话单独对王爷说。”
如果皇帝因她跟萧祈煜再起争执,萧祈煜对皇帝的矛盾怕是会更深。
萧祈安没动,苏瓷又道:“如果陛下不走,我现在就去撞墙。”
萧祈安终是没再多言,由孙公公将轮椅推出去。
可是,他仍是不放心,吩咐了侍卫守在门外,有什么消息随时去向他汇报。
照萧祈煜这个架势,他很担心萧祈煜会对苏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