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煜的脑子里嗡嗡响。
过了许久, 他才从她的这句话里回过味来。
“另一个世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瓷, 顿觉荒谬, “怎么可能呢?”
话虽说这么问,萧祈煜还是渐渐地感觉苏瓷说的可能是真的。
过去,她的一言一行的确很奇怪。
而且, 他记得小世子也提起过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王爷,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瓷轻轻地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其实, 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一本书里的世界, 我们都是书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在这本书里面,你的真命天女是云罗。原来的苏大小姐是属于反面角色, 在书的前半部分, 一直在给你们制造障碍。我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这里,变成了苏大小姐。有人告诉我, 我只有将属于苏大小姐的剧情走完,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萧祈煜一拧眉, 似有所悟, “所以, 你过去所做的都是所有事,包括骗取我的休书, 从悬崖上跳下去,都是为了回家。”
苏瓷郑重地点头,“我在现实世界的父母都还在为我担心, 所以,我一开始就对自己说,一定要控制住,绝对不让自己对你们产生感情,我必须要回家见我的父母。”
萧祈煜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心道,难怪她之前那么决绝。
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那你跳崖后,为何没有没有回去?”
苏瓷回道:“因为悬崖底下是一片湖泊,我当时也怀了孩子。送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老爷爷告诉我,我不能伤害到无辜的小生命。所以,我是想等把孩子生下后,再带孩子一起回去。”
萧祈煜的眉头拢成了川字,他陷入了深思之中。
原本他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阻碍了,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沟壑。
而这条沟壑,是宿命,属于不同的时空,他们都无法轻易跨越。
“王爷,我之前也以为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可以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苏瓷脸上的笑意惨淡,“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因为我的存在,剧情改变了太多,也导致原本应该是赢家的子楚惨死。我是有错的。”
她的心头笼罩着浓烈的负罪感,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去。
“胡说八道。”萧祈煜直接打断她的话,“哪里有什么另外一个世界。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说的句句属实。”苏瓷的眼眸里泛着清澈的波光,“如果我撑不住,请王爷以后也要好好过下去。若是有缘,说不定我们哪一天就会重见。”
“一派胡言。”萧祈煜的心里越来越慌。
他带苏瓷去找了顾南风,想知道顾南风有没有方法可以医治她。
而顾南风给苏瓷把过脉,发现她的脉象极为虚弱。
“王妃的身体底子太差,在怀孕后,又是经常奔波,身子骨的损耗也很明显。在子楚死后,又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有强烈的负罪感。她可能很难撑得太久。”顾南风开了个方子,神情有些凝重,“我先为她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去抓药,让王妃每三日服用一遍汤药。”
萧祈煜接过方子,连连感激。
却听顾南风又补充道:“但是,这个方子只能让王妃撑到临盆的时候,其它的,她要自求多福了。”
外头雷雨阵阵。萧祈煜的脊背僵直
虽是炎热的夏季,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他曾以为他得到了一切,可现在,他却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被无情地剥夺。
怀中的女子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纤浓的羽睫垂落,轻轻地阖在眼肚上。若不是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甚至会以为她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王爷,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苏瓷虚弱地张口。
萧祈煜挤出一丝笑意,只道:“天气热了,我有些闷而已。”
苏瓷心知自己的时日恐怕不多,只想跟他在这个世界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她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喃喃道:“王爷,我好累好困,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我带你回家。但是,你不要睡着,不然会错过一路上的好风景。”
言罢,萧祈煜即是命人将东西收拾妥当。
跟顾南风告辞后,他带了苏瓷匆匆上路。
一路上,萧祈煜跟她解说着沿途的美景,陪她看日出日落,昼夜星辉,苏瓷也的确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那么容易睡过去。
但是,到了大魏京城后,她嗜睡的毛病就开始发作了。
十二个时辰里,她至少要睡上八个时辰,整日里都缩在寝宫里,就连萧祈安来跟她道别的时候,她都没能出门,送他一程。
萧祈煜每天下朝后都会来陪她,到了晚上都守在她的身边,跟她说着各种各样的外界之事。
比如,大皇子的病已经快好了,脸上的疮已经结痂,再过段时间,就能以正常面貌示人了。
再比如,萧祈安离开京城后,世人只知太上皇因病逝世,却不知道萧祈安其实过着自在潇洒的日子。世人更不知道,云州城里某一天突然出现的一位天资卓越的琴师可能就是萧祈安,也不知道,渭城里,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画师也是萧祈安。
萧祈安偶尔会给萧祈煜来信,也会询问苏瓷的情况。
萧祈安说,他云游四方,结识了不少高人,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救治苏瓷的方法。
对此,萧祈煜只是回信,感谢萧祈安的好意。
这段时间以来,苏瓷跟萧祈煜讲了很多关于她在现代的见闻,萧祈煜也意识到,她在现代确实有难以割舍的家人。
或者,他真的应该成全她?
若是他能随她一同过去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一向不信鬼神的萧祈煜,开始寻找大师,想要寻得圆满之法。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萧祈煜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方法。
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他的惶恐与日俱增。
每次过来的时候,都生怕他们是最后一次相见。
萧祈煜的反常神色,苏瓷自然也看在眼里。
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想了半天却觉得言语上的安慰太过苍白。
看到苏瓷苦恼的样子,萧祈煜压下心头的惶恐,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跟她交流,跟她讲一些逸闻趣事。
苏瓷听着各种离奇的事,精神算是好了些。
她将头趴在窗棂边,看着院中繁茂的树木和花草,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是不是春天了?”
自从身体最差后,她就没有出去后,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连日子都快记不清了。
“是春天了。”萧祈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给了她一个答案。
其实,现在已经快到秋季,万物开始萧条。
萧祈煜不想让她看到枯败的景象,影响心情,就让人在她这边的院落里栽上四季常青的草木。这里香气馥郁的花朵,也都是从温室里移植过来的。每天晚上,在花朵快要凋零前,宫人们都会将另一批新鲜的花木移植过来。
这样一来,苏瓷每天都能看到充满生机的景象。
春天来了?苏瓷疑惑地抚摸过自己的腹部。
都春天了,她为什么还没有生呢?
“春光大好,我也想出去放风筝了,你可以带我去吗?”苏瓷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萧祈煜的眸色一沉,思忖片刻,将她的一缕鬓发捋到耳后。
“你现在的身子不好,等生了孩子后,我们带孩子一起去放风筝。”他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云罗和顾南风的好事应该快成了。”
苏瓷一听到这种充满八卦性质的话题,立马来了兴致。
“哎呀,云罗也真是的,每次来看我,都从不提起这件事。我问她有没有对象时,她还扭扭捏捏地不说,搞得我还以为她眼界高,没有中意的对象呢。没想到,这丫头已经开始了一段地下情。”
看到她这么开心,萧祈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顾南风之前在神医谷的时候,收了云罗为徒,估计他早就对云罗有意思了。云罗也是,之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能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内心。现在好了,她也没什么困扰,只管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苏瓷是真的为云罗感到开心。
不管如何,比起原来的结局,云罗现在的结局更适合她。
她正跟萧祈煜聊着,忽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