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鸭子飞了,莫为也被愤怒的猎魔人抓走了。
他是个乖巧老实的囚犯,不用动刑,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绝对真实,更没有隐瞒。
可惜那些猎魔人不相信。
非要把他的两只手泡在圣水里融掉,才相信他不是血族而是魅魔。
非要轮流单独审问他一遍,兴致勃勃地听他喊上无数遍混杂着痛苦和情/欲的“主人”,才相信他的证词不是编造的谎言。
折磨够了,莫为就被绑在了火刑柱上,准备给当地的民众看看异教徒的下场,好坚定他们对上帝和圣子的信仰。
行刑的那天,奄奄一息的莫为已经没有了哭喊哀求的力气,左眼的眼球破裂,右眼也模模糊糊的,根本没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忽然间,那些刺痛耳膜的欢呼声、咒骂声和忏悔词都消失了,将他紧紧绑在木柱上的绳子也突然断裂,他向下栽倒,顺着堆好的木柴滚到地上,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个人的脸藏在斗篷里,他看不清,隐约感觉到那人低头看了看他,就抬脚走了。
莫为下意识地抓住了斗篷的下摆,气若游丝地叫出了那个最让他有安全感的称呼: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斗篷人冷漠又认真地反驳道。
“主、主人”莫为的手抓得更紧了。
“我不是你的主人。”斗篷人重复道,这次莫为终于分辨出,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主人,救我,我好疼,好疼”莫为却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是你的主人,”斗篷人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救了你,既然你说很疼,那我也可以帮你。”
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按在了他的额头,莫为的双眼恢复了光明,见到了斗篷下的那张脸。
没有笑容,没有表情,仿佛是个木偶人,眼神空洞,却在与他四目相对时亮起淡淡的光。
那是光,也是一层雾,朦胧了他的视线,以至于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木偶人露出的一丝微笑。
在莫为看来,那淡淡的光芒就是点燃了一切希望的火焰,他在那双澄澈如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愿望。
他希望这个救了他的人,成为他的新主人。
体内沉积的伤痛被一扫而空,融掉的两只手也重新长了出来,莫为立刻跪好,急切地抱住斗篷人的双腿,又哭又笑地大喊了一声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
斗篷人闪现到他身前三步之外,转身就走。
“主人!主人!请你收留我吧!我其实是只魅魔,很稀有很少见的!不不不,我不仅是只魅魔,还是只特别美特别懂事的魅魔!求求主人,求求主人收留我吧!”
莫为慌慌张张扑过去,依旧不敢起身,又抱住了斗篷人的腿,快速地抹了一把脸,理了理头发,仰着头,希望这个人能够看清自己的脸,以证明他没有自夸。
斗篷人果然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在莫为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我当然见过你这种魅魔,你或许与他们有些不同,但实际上并无特殊之处,我为什么要收留你?你给出的理由并不成立。”
生死关头,莫为反应极快:
“不、不用收留我,让我跟着你,别赶我走就好,求求你了!”
莫为要做什么,跟着她还是不跟着她,都对她没影响,也不相干,斗篷人自然答应了:
“随便你吧,不过,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我跟你之间并无关系。”
固有的观念被拒绝,莫为一时茫然:“可是”
他与主人的关系,除了“主人”,还能怎么称呼?
斗篷人早就不再听他说话,毕竟已经答应了不赶他走,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莫为连忙爬起来追上,壮着胆子问道:“好好好,我再也不叫你主人了,那、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斗篷人脚步不停,有问便有答:
“我单名一个初字,有直接叫我‘初’的,也有几个叫我‘阿初’,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称呼,你随便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他喜欢的?
莫为生平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会让主人高兴的称呼,干脆又壮了壮胆子,忐忑不安地道:
“阿初姐?行、行吗?”
“嗯。”
莫为咧开嘴,笑容灿烂,清脆地喊了一声:
“阿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