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板本是外地人,而立之年落户在太平镇,靠着木匠的手艺渐渐做成了木材铺的生意。待着生意有所成就后,方才娶妻生子,却不得人愿的只生下了一个闺女……
为了自己的生意也好,为了自己宝贝闺女也好,已过五十的郑老板在挑选女婿这方面是下足了功夫。
若不是对面那‘千年佳酿’的壴老板做了担保,给出了一千两纹银的聘礼,郑老板还真不想将闺女嫁给小张这样不识大字的穷人。
但现在,郑老板却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值得的。小张接手自己这木材铺的生意只有半年的时间,却已然有了一个木材铺老板该有的眼见和手段。生意虽然没有大好,但郑老板相信只要自己在多多培养,小张他日一定能成为太平镇有名的富商……
闭目养神的郑老板,听见小张吩咐伙计去准备出门的事情,确定了他没有什么遗漏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后房休息。
但小张却叫住了他,请教着这次出门有无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张的言辞恭敬,虽然那些问题他已然不厌其烦的问过了多遍,却依旧抱着请教的姿态。让他的岳父大人,是相当的满意。
告别了自己的岳父大人,小张带着几名伙计,便从店铺内走了出来。
从巷子尾走到巷子口,不过百来米的距离,但小张却走的很缓。那些自己从前需要低三下四陪笑着的掌柜和老板,现在看着自己都是带笑的面容,自己与他们,已然没有了不同……
“孟国”境,‘万盛初年’,冬。
白雪如期而至,太平镇中,行人不愿在寒冷的天气下出门。
‘千年佳酿’的店铺照常开着,穿着红衣的壴雨,身边暖着火炉,手中依旧是拿着毛笔,写着故人的传记。
现在的她,已经看淡的很多,她知晓这次化身为凡,想要过那一世平凡人生,寻一个牵着自己手的男子,已然是不可能了。
但即使这样,她也不会离去。因为,这太平镇中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结束。那卖酒老汉还没有回来,自己想要写的故人传记,也还没有写完……
今年的雪,不知为何越下越大。
那寒风卷着雪花袭进店铺内,让壴雨冷的发寒之时,也慢慢的站起了身。
她用着案板,将纸张压好,从那燃着的火炉上,拎起水炉将紫色小茶壶灌满。
花大爷留给自己的紫色小茶壶已经用了很多年,那黑黄色的茶渍已然无法洗去,但壴雨也并不在意。
慢步着,她走到了店铺前。
看着白雪积满,无人去扫的街道,望着那已经关铺的木材铺,壴雨会心的露出了笑脸。
小张今年在镇子口又开了一间更大的木材铺!现在的小张已经是太平镇与周围几个镇子,有名的木材商。不仅靠着倒卖木材赚钱,更是招工了一群木匠,使得凡是打造家居木器的,都需经过他的手……
对于小张的成功,壴雨是开心的。虽然,现在自己不能同从前一般,常常见到小张。但只要知晓小张是幸福的,壴雨便也是开心的。
她记得,当年为自己骑着马儿,奔波在太平镇与‘松源镇’,送着美酒带回信件却不肯收银两的男子。她感恩那一日自己昏睡醒来,在家中默默照顾自己的男子……
下雪的天空,不是暗的,是灰蒙蒙的。
壴雨品着紫色小茶壶中的暖茶,忽然想到了卖酒老汉。
“他一走,已经四年了吧……”
在壴雨想起那卖酒老汉时,太平镇中一辆马车驶了进来。
那驾车的老翁戴着竹子编制的帽,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太平镇,却不需要询问任何人,便能找到目的地。
而在马车内的人,是一名穿着棉袄的小小童子,和一名双腿残疾始终低着头的中年人。
略显颠簸的马车内,那童子始终照料着中年人。而那中年人,始终紧抱着怀中的黑瓷坛。
中年人,是这小小童子的师傅。黑瓷坛内,是这中年人父亲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