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残耳赫然拔刀,尽染杀伐。
墨书两指并拢,拨开战刀,他看着眼前的艾方,淡淡道“看来,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今日,哪怕下奴丧命于此,也无后顾之忧”艾方认真说道,语气不高不低,自信异常。
墨书面无表情,默默注视着前者。三息,五息,八息,足足十余息而活,他轻动薄唇“开个条件吧”
艾方皱了皱眉,似是有些没听清“天,天公子说什么?”
“开个条件吧”墨书重复道。
随着话音入耳,艾方面容呆滞,愣愣看着眼前之人。
直至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时,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极为放肆,极为疯狂,完全不似起初之模样。
笑的直不起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脚步都快要站不稳。
踉跄间,他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靠在城墙边,这才稳住了步伐。他努力扶着城墙,直起身子。
“天公子,竟,竟也会同人谈条件?”他狂笑不止,宛若得了失心疯般。且每每回想到前者历来的行事作风,他便笑的愈发放肆。
一个连杀起降都不曾手软的人,竟然会同他人谈条件。
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欲要水淹虎阳关数十万军民的人,竟也会向他人服软。此间笑话,甚至比天大的笑话还要大。
好似笑的太累,他喘着气道“看来在天公子眼里,下奴那侄女可真是不一般呐”
“本侯,让你开条件”墨书剑眸微微眯起。
“条件,条件...”艾方低声呢喃,随之嗤笑摇头。
“天公子觉得,我兄长的命,仅仅是一个条...”
不等前者说完,墨书直接打断“别忘了,这仗,迟早有打完的一天”
艾方猛然惊醒,生在王室之家,他何尝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旦仗打完,那便到了清算的时候。而今日若不答应,来日第一个清算的,必将是乌末国。
他沉默低下了头,良久,最终出声道“不知天公子的条件,可还作数”
“说”
艾方抿了抿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下奴,斗胆讨天公子一个人情!”
“允了”墨书点头,甚至连想都没想。言罢,他扫了眼天色,道“天黑之前,我要一个结果”
艾方立即做礼,然后一路向城下跑去。
有把握天黑之前给出结果么?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但他深知,若敢讨价还价,哪怕半句,来年的今日便是祭日,整个乌末国的祭日。
他不怕死,甚至可以去死,但乌末国的一切都成为了他怕死的理由。
站得越高,越怕死,这句话永远不是代表自私。
放眼世间亿万众生,有人位高,有人权重,有人财富,谁人敢言不怕,哪个敢言不惧。
那无形的枷锁捆绑住了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站在高处的人。
反之,出身尘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敢去死,也能去死。
这个天下永远是公平为道,得到多少,便会失去多少,日月不落,亘古不变。
看得见,言一句世道公,看不见,怒一句贼老天。
他人不知他人苦,陌路相逢自安好。
大家有大家的苦闷,小家有小家的欢乐,同活天地间,朝阳为伴,圆月为眠,若能自洽些许,便胜古今无数。
时间过得很快,细雨渐停,黄昏落幕,天色由暗转暗,好似不曾变过,又好似,变化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