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哥，快来！手贴这里......感觉到了没......”</P>
刚鬣僵立在门口。</P>
“朱哥，是你吗？朱哥？”</P>
他仿佛哑了似的，喉头一颤又一颤，但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泪珠簌簌落下。</P>
“朱哥？外边发生什么事了，闹哄哄的......也不知谁把灯拿走了，月亮也没了，我害怕得很......朱哥？”</P>
翠兰伸出手，在空气里摸索着，她曾经明亮的双眸如今附上了一层灰翳。</P>
翠兰……瞧不见了？</P>
刚鬣摇着头，他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双腿一软，他竟然朝后退了一步......</P>
今夜月色明亮，屋里有灯，翠兰的双手泛着绿光，皮肤皲裂开，仿若枯木！</P>
“朱哥，你说个话儿呀！”翠兰急了，一下踢在椅腿上，眼见便要摔倒。</P>
刚鬣猛冲过去，将她扶起来。</P>
“朱哥？”</P>
刚鬣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咬住嘴唇，不敢哭出一点儿声音来。</P>
“朱哥......你怎么了？”翠兰感觉到刚鬣的胸膛猛烈地起伏。</P>
刚鬣咽了咽口水，“我在——”立马清了喉咙，不让声音颤抖，“我在呢，我在呢......”</P>
“哦，你在就好。”翠兰贴紧了些，将他温柔地抱住，“你在就好，我怕——”</P>
唰——</P>
刚鬣瞳孔长大，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来。</P>
翠兰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仰着头，爱怜地盯着他，“我怕......我怕你就这么跑了......”</P>
腐朽的裂纹顺着翠兰的脖颈蔓延上来。</P>
血，顺着刚鬣的肚子滴落下去。</P>
我真实太蠢了，笨蛋，夯货！翠兰明明挺着大肚子，怎么可能抱住我呢？</P>
他注视着敞开来的大肚子——如何不敞开呢？——原本怀着宝宝的地方，如今却是一根锋利的尖刺从中射出来，洞穿了他的右腹！</P>
“翠兰，你......”刚鬣柔情地捧起自己深爱的那张脸。</P>
是幻觉么？</P>
那一瞬间，翠兰回来了，那灰翳的双眸瞬间清澈了。</P>
“朱哥，杀了我......”翠兰的眼角流下泪来，她的双手搭在他肩头，“对不起......”</P>
唰——</P>
两道尖刺贯穿他的双肩！</P>
“翠兰......翠兰！”</P>
裂纹覆盖了她的脸，翠兰不在了......喀喀喀，那怪物张开满嘴尖刺，朝刚鬣的颈子咬去！</P>
嘭！</P>
怪物撞碎了墙壁，摔倒在院子里。</P>
刚鬣发了疯似的，不顾伤口，叫喊着冲上去：“把翠兰还给我！他妈的，把翠兰还给我！”</P>
他将妖怪压在身下，一拳接一拳捶下去！</P>
“还给我！还给我！把翠兰还给我......”</P>
他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院子成了一个巨坑，那妖怪成了一摊泥浆，他才浑浑噩噩停下手来。</P>
庄里还有其他妖怪，都被这动静吸引过来。</P>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P>
刚鬣杀红了眼，他像一只疯狗，朝所有活物撕咬过去！</P>
这一杀，直到东方既白。</P>
当阳光洒落在这片血腥之上时，刚鬣跪在血泊之中，仿佛死去。</P>
昨天，过得好长好长......</P>
他木愣地瞧着眼前的尸体，怎么......怎么又变成了人的模样？</P>
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鸡妖，狗妖——他何时见过鸡狗能化妖了？</P>
他的头好痛，正有千万根刺在狠狠扎自己！</P>
“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P>
他脑子十分混乱，到底是他们变成了妖怪，还是自己把所有人当做了妖怪？</P>
那些一次又一次朝自己扑来......是为了杀我，还是在向自己求救......</P>
翠兰呢？那翠兰......</P>
他瞧着自己右腹的伤口，泪水划过脸上的血污。</P>
重要么？还重要么？</P>
翠兰已经不在了，永远也听不到她笑，永远也不能和她说说话儿了——</P>
“朱哥，快来！手贴这里......感觉到了没......”</P>
晨曦凄凉，天地间，只剩他一人恸哭。</P>
这天，过得好快好快......</P>
高老庄外的田地里，多了一个大坑，旁边另有一个小坑。</P>
一共三十六条人命。</P>
一共三十六条血债！</P>
刚鬣知道这笔账应该找谁算，但如今的他，还不够......</P>
他蹲在小坑前，将最后一捧土撒在翠兰的墓前。墓碑他空着，因为要用那些混蛋的血来祭奠！</P>
“翠兰，等我回来......”</P>
他头也不回地朝玲珑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