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箴言 欧文·华莱士 3218 字 7个月前

“这些情况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多费心了。”兰德尔冷冷地说,“我比你更了解内情。”

其实,兰德尔并不了解,惠勒的那种积极和迫切原来源于破产,但他为了打击弗鲁米的猖狂,故意作出淡淡的早已明了的态度,他不愿承认自己不知情。

“你真的都知道吗?”弗鲁米很显然愣了一下,“看样子,我也有必要重新整理一下我的记录了。那么,咱们接下来再谈谈你现在的秘书小姐好吗?这位面容不美的洛丽小姐真是不幸。你今天早上在自由大学医院里头应该见过她吧?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这位洛丽小姐不仅长得不好,而且从小跛足,但上帝昨天显灵给她了,所以你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哦,朋友,难道你真相信这些鬼话?告诉你实情吧,我真替你难过。事实上,洛丽的腿从来就没有坏过。我这里有她在美国念中学的时候参加体育活动的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她的健康。这些消息是我从他家乡的一位神父那里打听来的。当然,洛丽小姐这样做也有她的苦衷,她长得不漂亮,这成为她最大的心理障碍。她从来没有受到别人的关注和喜爱,因此她索性在参加你们的行动时扮演了一个跛子的角色,这样,她至少可以获得些同情和怜爱,能够抚慰她的心。她说到底又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可怜人,并没有存心破坏你们的计划,也不是存心要骗你们。这个可怜的姑娘!现在时机到了,她就这么做了,而且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病好了,又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很快她就会因为蒙受圣恩而出名了。我告诉你这个,可不希望你利用这些去伤害那个孩子。而且我奉劝你不要为了替你们的书作宣传而做些不该做的事。我并不希望你非相信我不可——”

“我不相信。”兰德尔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内心却很相信这一切。

“我的建议你最好采纳一些,不然你迟早会后悔。洛丽的这件事虽然很能替你们的《圣经》做广告,但你最好不要太自信,凡事三思而后行。”

兰德尔没讲话。

“沉默更能说明一切。”弗鲁米说,“我就谈谈你在德国的美因茨遇见的亨宁吧,你肯定把他当作一个热情率直的朋友了。在美因茨你和他在一起呆了一天,他告诉你他是一个崇拜者、热爱好书是吗?事实上远不止这些。如果你知道他曾在1933年5月10日晚上参与了纳粹学生的大游行,你会更吃惊。更令人叫绝的是,他还在纳粹党魁戈培尔的赞同之下,和他的纳粹党徒们一起,居然在柏林安得宁德广场举行的庆祝大会上疯狂地放火焚烧了两万多本书。这些著作多是爱因斯坦、茨威格、麦克、弗洛伊德、左拉、杰克-伦敦、艾略特、辛克莱等著名学者的。如果你想进一步证实的话,我想,普卢默会使你满意的,”弗鲁米向他背后的普卢默招招手,“普卢默,你过来一下。”

兰德尔被弄得有些糊里糊涂了,他早已忘了屋里头还坐着一个人。

他看到普卢默荣幸似地一笑,赶紧证实道:“我敢发誓,弗鲁米牧师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我手里头亨宁把书向火里扔的底片洗出来给你看看。”

兰德尔忽然明白过来了。昨天在法兰克福和美因茨,他一直觉得纳闷。原来是这么回事!很显然,在开始的时候,亨宁没有同意普卢默,但是,普卢默告诉了他此行的目的,所以亨宁不得不赶到法兰克福。因为,普卢默以底片为要挟迫亨宁就范,说不定他已经狠狠地敲了一笔。

兰德尔冲着普卢默大叫:“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普卢默笑了笑,“难道你不觉得亨宁以一部新《圣经》的代价取回他的底片还不够便宜吗?”

弗鲁米在一边表示赞同,“对极了,我们的一切目的就在于那部新《圣经》,其他的东西可以不管。”

兰德尔讲不出一句话,他坐进那张沙发里。

“请耐心地稍等片刻,我们再讲讲另外的两个人,一会儿就完了,”弗鲁米一点也不顾忌兰德尔的感觉,继续完成他自己的话题,“你不是曾经去巴黎访问过一位奥伯特教授吗?他是一名科学家,人们都认为他了不起,事事判断准确。据你的了解,他一定曾说过类似的话吧?他说正是那本使他恢复信仰的《圣经》唤起了生活的信心,是吗?人道主义和生儿育女的观念使他想要个孩子,尽管以前他主张节育。他还一定告诉你他太太有身孕了吧?真是欺人之谈!事实上,他在说谎,他早已不具备生育能力了——早在多年前,在节育观念的驱使下他就做了避孕手术。这样的男人怎么还能使他太太怀孕呢?真是好笑!”

“他能使!我亲眼看见他妻子了,事实上她已经怀孕了,我绝不会看错!”兰德尔大声抗辩道。

弗鲁米继续放肆地说下去,“兰德尔先生,你先别急。我说过他妻子没有怀孕吗?我只是说奥伯特先生对生育无能为力而已,”弗鲁米嘲讽地一笑,“至于他太太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你们尊敬的方丹先生的杰作。他够高风亮节的吧?当然,奥伯特不是傻瓜,他心里清楚得很,但他也很理智,不愿在这种时候抖出这桩丑闻。他既不想要孩子,尤其是当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时候,他也不害怕失去妻子。真正的原因是在荣誉和自尊面前,他选择了前者。他和他的一位朋友有一个重要科学发现,已被提名诺贝尔化学奖。这个时候,难道他情愿往自己脸上抹黑吗?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去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兰德尔现在已懒得开口讲话了。

然而,弗鲁米接下来讲的话却令他大吃一惊。

“兰德尔,我现在不得不提到最后一个人了。希望你能耐心地听我讲完。这个人和你的关系很密切。当然,听起来也很有意义,也许我和你的心情都有些沉痛,但请你不要发火。我要谈的是你的新情人——安杰拉-蒙蒂小姐。”

兰德尔简直要推门而出了,但理智告诉他应该听下去。

“你手里头关于宣传那部《圣经》的资料是安杰拉小姐的父亲蒙蒂给的吧?你最近见过他吗?”弗鲁米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等他回答,又说下去,“可能你还没见过他吧?真是有意思,最近好多人都没有看到他,你也不例外。安杰拉与你的关系那么密切,她一定告诉你蒙蒂教授因公事出国去了吧?最近她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蒙蒂教授被派到中东或者其他偏远的地方进行考古挖掘的消息似乎已经传遍了。没想到,安杰拉连你也骗了。那么他在哪儿呢?他现在在罗马,他隐居在罗马郊外的房子里,因为他被意大利政府革了职。为什么呢?原因就在那次考古挖掘上。他对那块土地的穷苦主人实行了诈骗,为了能够获取挖掘物的50%,他没有租那块土地。结果,他挖掘并发现了东西之后,那个主人向政府揭发了。因为这种不端行为,他被迫引咎自行辞职,羞愧地躲在了罗马郊外。”

兰德尔站起来,气得发抖:“纯粹一派谎言,我一个字也不信。”

弗鲁米耸耸肩说:“我不是你应该与之发火的人,应该对着发火的是安杰拉-蒙蒂小姐。安杰拉小姐没有对你讲实话,她想利用你。你只要动动脑子就会明白。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如果你替她的父亲宣传成功了,不仅可以保全他的脸面,而且他可以复出,不用担心意大利政府抖出那件丑事了,也用不着担心任何惩罚。安杰拉欺骗了你,她只是想利用你使她父亲成为举世闻名的人物。很遗憾,不过这是事实。”

“我仍然不会相信你的话。”

“随你的便。不过你可以亲自问问安杰拉。”

“我会这样做的。”兰德尔说。

“大可不必直接问她,问她也会再撒谎。你可让她带你去见她爸爸。”

“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兰德尔顶了他一句。

“那你会永远不了解事实真相。”弗鲁米说。

“天下的真理多得是。观点不一样,角度渠道不一样,得出的真理也不一样。”

弗鲁米摇了摇头:“我刚才向你提到了每一个人,但只有一条是真理,掌握真理的人就站在面前,就像教徒彼得罗纳斯问冥冥之主‘什么是真理?’一样。我很乐意告诉你,我就是真理。因为我任何事都要搞得一清二楚,都要经过仔细调查之后才谈出自己的看法。所以我有把握对自己所讲的负责。明白了吗?只有经过调查才有发言权。如果你和我一样,对这些事情都有个清晰的了解的话,你就会明白今晚我找你来的目的。”

“我正在领教,”兰德尔说,“为什么你今晚邀我来?”

“邀你来是让你相信我,可是看来你对我的成见又加深了。你要清楚,我们这边的人从事的事业崇高而伟大,而执行‘第二次复活’计划的那些人呢?他们的动机渺小而龌龊。我本人真诚地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事实,不要再被他们继续利用了。加入我们的行列中来一起工作好吗?我是很诚心地邀请你。不然也用不着讲这么多话来让你重见光明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想从我这里捞到什么?”

“你的出类拔萃的才华。你一向擅长于做宣传工作,如果你加入我们这边,我相信你的工作一定能有效地抵制‘第二次复活’计划的宣传。这样做,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放心,你一旦加入我们,所有的待遇绝不会低于那边给你的。你不仅可以心情愉快,在没有被欺骗的情形下工作,而且前途光明。只要你的工作能够促进群众对宗教和信仰的加强,我可以预言,你一定会受到重用的,而且什么也不会丢掉。”

兰德尔站了起来,“不过据我看来,我什么也得不到,却什么也失去了。我再重申一遍,我对‘第二次复活’计划以及为它工作的人们深怀信心,我愿意以自己的服务为它作贡献。但是对你所代表的这一方,我看你并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你的言论透露出狂妄和野心,而且语气中隐现敲诈。我不想过多地评论下去——”说到这儿,他偷眼打量了一下弗鲁米。弗鲁米不动占色地坐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想,你的目标能不能实现,还难说得很。但是‘第二次复活’计划已开展了具体的活动,我不会放弃的。至于你所批评的那些人,我认为,你所具有的自私和野心不会比他们逊色多少,也许还更强烈一些。你有疯狂的自恋症,认为自己样样都行,不会出错,但恕我直言,像我这种目光短浅的小人不配跟你这样完美无缺的人一起工作。我有自己的信念,这种信念绝不会使我成为一个可耻的叛徒。别痴心妄想了,我再傻也不会傻到帮助你去摧毁我自己有志于追求的目标。那部新《圣经》你毫不了解,你却一心要毁掉它,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道理。好了,咱们的谈话应该结束了,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想,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在我们公开宣布之前,你绝对不会拿到那本书的,咱们走着瞧好了。再见吧,我不会祝你好运的,晚安!”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期待着弗鲁米的发作。没想到,出乎他意料之外,弗鲁米的反应是仅仅点了一下头。兰德尔颇有些不自在,也许自己刚才太激动了,才发表了那种长篇大论,言辞是不是过激了呢?但一想到弗鲁米对他的那帮朋友杰弗里斯、洛丽、亨宁、惠勒、奥伯特、安杰拉和她父亲这些人的恶毒诽谤,他又觉得自己做得心安理得。

“你讲得非常公平,”弗鲁米说,“我想,多说无益,我已经讲完了我所要讲的,信不信由你。至于我自己和我的目标,今后也许你会了解得多一些,那时,你可能会了解你今天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不想在你心情如此激动的时候再火上加油。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说的,但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然后你再去仔细观察。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你会自己来找我——我是说,等你一切都明白过来的时候。只要你们的新《圣经》没有公布,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需要你。”

“谢谢你。”兰德尔说。

他转过身来正准备走开,弗鲁米又叫住了他。

“兰德尔先生,我还有最后一点建议。”弗鲁米拿着手里头的几张纸,已经站了起来,而普卢默则忠诚地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