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茵也在怀疑人生,怀疑老天爷在戏弄她,明明她做了预知梦,也抓住了梁长天的心,本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太子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倒行逆施,帮狗皇帝做事,背叛梁长天。
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梁长天,想着凭梁长天这个真命天子的命格,应该能绝地反杀。
但她不敢赌,狗皇帝喂了她不知名的剧毒,她害怕梁长天找不出解药,也害怕万一梁长天不能绝地反杀,那她不就没命了吗?
她的命,自然要比梁长天的命重要,比整个恭王府重要,于是,她还是选择了背叛梁长天。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梁长天正在做的事,开始走出清风院,开始进出梁长天住的院子。
迎夏是她的贴身婢女,和她相处的时间最长,琢磨过她的性格,察觉到她现在的举动有一点点反常,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也没有上报梁长天,只对他说了一句:“茵茵姑娘最近不知是不是忧虑过重,晚上不怎么能睡好。”
梁长天没听出话中话,只以为秦文茵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帮他分忧而忧虑,对秦文茵更是心疼。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呢,不仅关心他的生活,他的身体,还想给予他事业上的帮助。
他买了最昂贵的血燕回来,让迎夏每天给她熬一碗滋补身体,同时抓着秦文茵的手深情款款道:“不用担心,我这边的麻烦事马上就要解决了,只差把一个人的身份和王府剥离开。”
秦文茵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道:“谁呀,我能不能帮上忙?”又俏皮地板起脸,“不准敷衍茵茵,茵茵是超认真地想帮忙的。”
梁长天被她可爱到了,笑道:“我什么时候敷衍过我家茵茵?”停了停,又有点不以为然道:“他是我父王的心腹,眼睛生得有点奇怪,身份特征明显,故需要和王府剥离开,你没见过他,该是帮不上忙的。”
拿着一点血燕准备去小厨房的迎夏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时间短到屋里正说着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迎夏走出房间,走到小厨房,安排好事宜,又走出了厨房,走到旁边一个稍稍隐秘点的角落,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心情。
眼睛生得奇怪的人,恭王府只有一个,他不仅是恭亲王的心腹,也是恭亲王的儿子,只不过后者少有人知,迎夏也是因为在意,才知道的。
在意一个人就会忍不住留意对方方方面面的信息,试图从微小的痕迹中探知对方的喜好。
那人叫梁梧,取自梧桐树的名字,很好听。
最初迎夏遇到他时,也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奇怪,不黑不白,看上去怪异得很,她都有点被吓到,不敢看第二眼。
但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看法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往往改变只在一个瞬间,一个细节,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
那是夏天的一个午后,一场狂风暴雨刚过去,地上都是水,树枝被吹打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一只小小的雏燕躺在小水泊里,浑身毛发湿透,声音微弱,快要死了。
雏燕的正上方,一只大点的母燕不断地发出悲鸣声,它从巢里飞冲下来,想把自己的孩子叼回去。大概是泡了水的雏燕很重,它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那会迎夏还不是一等丫鬟,要干些打扫院落的活,她拿着扫帚和簸箕,想直接把雏燕当垃圾扫到簸箕里,躺在那里,要死不活的,万一惹到哪个主子了,她逃不掉一顿罚。
但梁梧比她快一步走过去,把雏燕捡起来了,一个大男人,手掌很大手指头很粗,但捡的动作却轻轻柔柔的,似乎是怕伤到雏燕。
迎夏一下子愣住,呆呆地站在边上,看男人从身上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细致地帮雏燕擦干毛发,过程中发现雏燕翅膀上受了伤,他于是又从手帕上撕下一条小布条,笨拙但认真地给雏燕包扎上了。
迎夏每次回想,都想感叹,难得他一个大男人能干得了给一只幼鸟包扎的细活。
雏燕被包扎好后,梁梧运功飞上了粗壮的树枝,然后又攀爬到更上边一点的细树枝,把雏燕放回了鸟巢。
他下树时,母燕绕着他飞了好几圈,似乎是在感谢他。
迎夏看到他露出一个笑,那个笑很浅淡,很温柔,像是大冬天刚刚洗洗刷刷结束,有人握着你的手把它放到自己怀里暖着的那种温柔。
梁梧很快走了,自始至终没看迎夏一眼,也没和她说一句话,但迎夏却陷在他那个给鸟包扎的动作,那个温柔的笑里出不来。
她想,怎么有人的眼睛生得这么特别,这么好看的,好像有点绿,好像也有点金,看得不太清,下次见到,一定要看清才行。
现在,世子说梁梧成了麻烦,需要把他的身份和王府剥离开。
一个人的身份哪能随便地消除掉,除非这个人成为了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是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所以他的身份可以任由活人捏造。
迎夏捂住了心口,那里好疼好疼。
梁梧不是王爷的儿子吗?怎么就死了呢?谁害死了他?
是世子,还是其他人?
迎夏的眼睛霎那间射出无数道怨恨的光,她还没和梁梧说过一句话,梁梧还没知道她的名字,他不能死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不该死的,她要为他报仇。
树叶晃动,有风吹过来了,吹干了她脸上唯一的一滴泪。
迎夏迈开步伐,若无其事地走回秦文茵的房中,站在一个刚好能听清梁长天和秦文茵说话的地方,等待吩咐。
梁长天对秦文茵说:“西北沦陷了,我父王很快就要回到京城,他不像我母妃那样古板,你这么好,他肯定会喜欢的,只要我求他,他也一定会答应让你当我的正妃。”
秦文茵感动地投向他的怀抱,“世子,茵茵不在乎是正妃还是侧妃,茵茵什么也不要,只求能待在世子身边。”
美人主动投怀,梁长天的眸色瞬间深了许多,一番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自不必说,过后,秦文茵理了理稍稍凌乱的头发,走到窗前,抱起一盆月季花:“这是茵茵养的花,茵茵现在要把花摆到世子房间,这样就相当于……”
她红着脸颊,好半天说出后半句话,“茵茵陪着世子起床,陪着世子睡觉。”
说完,也不等梁长天说话,抱着花盆快步走了出去。
梁长天只觉得她一举一动无一不可爱,心中的喜欢几乎要装不下,长腿一迈,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