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知府大人,我应该没认错人吧?(2 / 2)

“老天爷派下来惩罚你这种恶人的人。”赵珍珠随口敷衍完,又嗤笑着道:“孔德良,德良,品德优良,你这名字取得可真讽刺,不知道你师长、父母叫你名字时,你有过瞬间的忏悔吗?”

她拿起那条沾了不知多少个人血迹的鞭子,鞭子早看不出原色了,和血液融在了一体,上面全是倒刺,赵珍珠轻轻摸了一下,就感觉指尖传来刺痛,打人的话不知道有多疼。

她想着,也试了,一鞭挥在孔德良脸上,他不出意外地发出了杀猪的声音。

刚来到密室门口的鲁杰听了叫声,头皮又忍不住发麻了一下,天天听这种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一把把密室的门推开,先看了看赵珍珠没事,他道:“老板,这里交给我,您先回去休息。”

明天要启程回去了,可不能让赵珍珠以劳累为借口又拖延一天,那样,他这身皮真的要保不住了。

赵珍珠确实有点累了,她把鞭子丢开,往上面走去。今天明明天气不错,太阳高照,但赵珍珠站在这座宅院里,依然感觉到一种阴湿的寒意,也不知这里埋葬了多少姑娘的身躯,像她一样圆脸、一样年纪的姑娘,或许比她更年轻。

她想,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做点什么?

只要滨州府城的虐玩市场在,没有一个刘来钱,还会出第二个刘来钱,无数个刘来钱。

她不是本地人,既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进行整治,那这里的本地人行不行?这个年代最正义的一群人行不行?

……

曹陌平道:“孙二公子,你要带曹某去哪里?”

“给你介绍一笔生意,你跟着本公子走就是了。”孙弘枫想不到赵珍珠临走之前,居然委托自己一件事。不委托他爹,也不委托别人,单单委托他,这难道不是证明赵珍珠很认可他的能力吗?

虽然吧,事情有点莫名,让他介绍一两个德才兼备的学子给她认识,但怎么也是体现他孙二公子可靠的一面,他必须帮她办得妥妥的。

曹陌平就是之前帮他在折扇上题诗的才子,是滨州府城学子中的翘楚,也是上一届院试的第一名。才名肯定能满足赵珍珠的要求,至于德行吧,他反正从没在青楼喝花酒时碰到过对方,应该是不错的吧?

曹陌平根本不缺钱,他伯父在京城当官,他爷爷是书院的院长,他爹是举人,典型的书香世家出身,怎么可能缺钱?平时接一些给人写诗作画的活,只是出于兴趣,他道:“在下最近不接单,孙二公子你找别人吧。”

“哎,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本公子保证一定是你感兴趣的生意。”孙弘枫硬拽着人来了赵珍珠入住的客栈。

赵珍珠住的是一间套房,能在外间接待客人,她一看到人,就笑道:“曹秀才请坐,是小女子想认识你,小女子姓赵,如冒犯到了你,非常抱歉。”

拿出一壶醉太平,朝他举了举,“小女子愿用十壶醉太平当赔礼,如何?”

孙家主拿到货,当天就开始了宣传,现在府城有小半数人已经知道了醉太平,曹陌平恰好是知道的那个,他有幸买到了一瓶喝,惊为神酿。

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整了整被孙弘枫扯皱的澜衫,收起不悦,很有风度地坐了过去,眼睛不舍地从酒上挪开,对上赵珍珠的眼睛,问:“赵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

对方眼神清明,盯着她看的目光不带太多情绪,而且很有礼貌,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赵珍珠暗道孙弘枫这个纨绔居然还能认识这种君子,嘴上道:“小女子曾拜读过曹秀才写的诗,知道曹秀才很有才,故而想请求曹秀才以女性为主题,写一首诗,不限是什么类型的女性,报酬同样是十壶醉太平。”

孙弘枫对这话题非常感兴趣,刚想坐过去,紫鹃拦住他,“孙二公子,您的谢礼小姐准备好了,烦请您跟奴婢去取一下。”

这是支他出去的意思,孙弘枫没傻到听不出来,瞥了两眼利用完他后不带看他一眼的赵珍珠,嘀咕了句“没良心”后,不得不跟着紫鹃出去了。

曹陌平虽然狐疑赵珍珠的请求,并怀疑她另有目的,但看在那二十壶醉太平酒的份上,他构思了好一会,提笔写了下来。

时间太短,他的诗写得并不怎么出色,他以为赵珍珠会不满意,但赵珍珠似乎很喜欢,反复看了又看。

赵珍珠确实喜欢,不是喜欢诗的意境,而是喜欢诗的内容。曹陌平写的是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长大、嫁人、生子、照顾一家老小、老去的平凡的一生。很平淡的叙事,没有表达什么深刻见解和深刻感情,只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点对他女人的同情,以及对平凡的歌颂。

她真诚地道:“曹秀才的诗很细腻很柔软,小女子很喜欢。”

少有人这样评价他的诗,与其说是评价他的诗,柔软细腻的用词更像是评价他这个人,曹陌平莫名就有点触动了,“赵姑娘高赞。”

赵珍珠笑了笑,不再兜圈子,道:“事实上,小女子请曹秀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想必曹秀才也猜到了。”

诗是个考核,如果曹陌平对女人没有什么同情心,她会爽快地奉上20壶酒,把人送走。

曹陌平正襟危坐,“赵姑娘请说。”

赵珍珠于是把她救了江荷等人的事说了,看曹陌平的反应足够有正义感,又把刘来钱招供出的名额也一并告诉了他。当然她没说她杀了刘来钱的事,也没说她反杀孔德良的事。这些事,还是等她离开府城后,由曹陌平自己领会吧。

曹陌平死死地握着拳头,脸上是一道道愤怒的青筋,他郑重地道:“赵姑娘,多谢你救了那些姑娘,也多谢你把这些事情告诉在下。”他猜到了赵珍珠的目的,承诺道:“这些事在下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定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在下能力不够,还有在下的同窗,在下的老师,在下的亲友。”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悲痛,“不瞒赵姑娘,在下的表妹于两年前在这里游玩时失踪,一直寻不到人,在下的姑姑终日以泪洗面,在下的奶奶则哀恸自责过度,年前人就去了,因为出事时在下的表妹是和她在一起的。”

赵珍珠不知还有这事,她道:“抱歉,你节哀。”又问,“你想见见那些姑娘吗?”

她事前问过江荷等人的意见,她们全部都同意了。

赵珍珠把她们的事相告,除了想有人帮忙惩治恶人,还有多一重考虑,即她要走了,不可能再带上那些姑娘,她们的家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得过来。府城里有人的话,万一遇到了什么事,不会孤苦无助。

曹陌平道:“可以的话在下想见见。”

他倒不是在怀疑赵珍珠在诓骗他,这种事诓骗他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暴露了自己。他是想切实地见证人性的丑恶,让自己可以不要高估人性,永远别高估人性。

这边赵珍珠在为女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另一边,秦文茵靠着预知梦,不仅挣回一条命,还得了永平帝亲封的“神女”称号,受到了京城不知多少官员和百姓的追捧。

魏相绝望地道:“大豫这下是真的完了。”

秦文茵什么秉性,从梁长天把她捧在心尖上,出事了都不想怀疑她,她却果断地出卖梁长天一事就可以看出来,自私凉薄,狼心狗肺,不讲道义,追捧这样的人为神女,大豫不玩完谁玩完?

魏大公子不太赞同,他道:“爹,可她真预测出了赣西那边的地动。”

“预测出来又如何?朝廷现在有能力救助吗?既然没有能力救助,并且连迁移安顿都做不到,她的预测有个屁用。”魏相忍不住爆了粗口:“除非她能预测出胡虏子如何用兵,南越蛮夷如何用兵,她能吗?她不能,她算什么狗屁神女,婊子一个。”

先是用美色迷惑了梁长天,现在又迷惑了永平帝,永平帝不仅留人在皇宫住下,听说晚上也宿在那边。就是明天说要加封对方为妃还是为后,魏相都不觉得奇怪。

魏大公子不敢触老父亲的霉头,只小声道:“她不是说有个什么武曲星转世,天生帅才的人物吗?找到他,大豫就有救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没有胆子骗人吧?”

魏相狠狠地瞪大儿子,“你为官这么多年了,不会还这么天真吧?这世间哪有什么天生帅才,没有学习过,没有那个概念,舆图他能看得懂?战术他能说得出来?何况听说那人又是个瘸腿,你告诉我,一个瘸子怎么上战场?”

没什么天生帅才的,只能说那个人有点天赋,但没经过系统的学习,再有天赋,也不可能马上就能领兵打仗。如果能,那不是人,而是神。

魏大公子沉默了,他不是天真,他只是不想大豫就这样完蛋,于是,让自己试着去相信奇迹。

魏相也跟着沉默,他又何尝愿意大豫就这样完蛋呢?对他半点好处没有。

管家在这沉默的氛围中走进来,“老爷,大公子,二公子来信了。”指着他后面仆人抬上来的木箱,“二公子还捎了一箱子东西回来。”

魏相迫不及待地接过信,看完,他怔愣了一会,然后道:“临川,可能你是对的,这世上有天生的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