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一瞬间感觉心脏被什么紧紧地攥住,疼得不得了,以前赵珍珠自豪地说能开发出他想象不到的价值,让他拭目以待。但现在的赵珍珠显然记不得了,她在遗忘她灵魂里带来的东西。
因为遗忘,她不再给赵二平解答稀奇古怪的问题,也不再同双胞胎说一些超越时代背景的故事,甚至连擅长的做饭,她都需要慢慢摸索。
有的人可以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每每逢凶化吉,有的人却不得不忘却本来记着的东西,总是飞来横祸,陆北冷笑,如果真有神,它未免也太过偏心。
假若它偏心的对象没了,它是不是就能停止这种偏心?
陆北的眼底蔓延出一层又一层的疯狂,无论结果如何,他总要试试的。
神女自然要住在神宫里的,永平帝专门给一座宫殿赐名为瑶光殿,供秦文茵居住。此时,远在瑶光殿的秦文茵不慎喝水呛到,她想也没想地把茶杯砸到帮她端茶倒水的宫女身上,“你倒那么热的水给本神女喝,是想烫死本神女吗?”
宫女低着头默默承受着,一句话不敢辩解。瑶光殿伺候的人哪个不知道,神女脾气坏,你越是辩解,越是有你好看的。
自连续被几个贴身丫鬟背叛之后,秦文茵对这些伺候她的人已经没什么笼络之心了,反而爱上了一不顺心就拿她们出气的感觉,反正有永平帝给她撑腰,她做得再过火,这些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肆无忌惮地又漫骂了几句,刚想把茶碟也一块砸过去,前面出现一片明黄色的衣角,她也不慌,瞬间换上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站起来迎过去:“陛下,您来啦。”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抱怨道,“刚才伺候的人给茵茵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差点烫死茵茵了。”
永平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头低到地板上的宫女,冷漠道:“伺候得如此不尽心,留着干什么?来人,给朕把她拖下去,直接杖毙。”
秦文茵得意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应当,她可是会做预知梦的神女,永平帝当然得讨好她,嘴上道:“陛下对茵茵真好。”又趁机提起了要求,“茵茵最近不知怎么地上火严重,晚上喉咙干干的,听说贵妃娘娘那里有清甜的苹婆果,也不知道有没有去火功能?”
永平帝道:“朕回头让贵妃送半筐过来,你试试。”
秦文茵皱皱鼻子委屈地道:“贵妃娘娘会不会不舍得啊?前儿茵茵只是想要一匹布,她都说没有。”
永平帝没有马上接她的话,秦文茵抬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含着戏谑和寒意的眸子,她惊了一下,小心道:“陛下?”
“朕奉劝你别得寸进尺。”
当他听不出是在给他的贵妃上眼药吗?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布,是一匹仙鹤纹样的云锦,谢贵妃那里都不到一匹,拿什么给她?
永平帝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的手,坐到了高位上:“朕派了许多人去你提供的地址上找那位陆叙了,可到那里找了好些天,你猜结果怎么样?查无此人。还有,朕让你预测恭亲王的下落,你也预测不出,你说,你这个神女于朕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有?梦里明明说了他在营州那什么卧牛山的,陛下,您的人是不是没找对地方?”秦文茵忍不住质疑,她的预知梦在大事上不可能出错的,毕竟那些天灾都对得上了。
“秦文茵。”永平帝叫出了她的真名,“你在东平县那里待了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卧牛山的马匪被本地的县令剿了吧?那些马匪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瘸腿又毁容的人。”
他的人没在营州找到人,却把秦文茵的底细给查出来了,一个商户之女,玩弄男人不成,又想玩诈死脱身的把戏,然后不慎把自己玩到了河里去。
还真是一出精彩又充满讽刺感的大戏!!!
秦文茵知道剿匪一事,但真的不知道剿的是卧牛山的匪,她那会一门心思待嫁,根本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她也没想到永平帝都视她为神女了,却还会去查她的身世和过往。身世还好,过往太过不堪,配不上她的神女地位,她脸色惨白一片,下巴却努力抬得高高的:“三日后,南边再失一城,五日后,西北再失一城,七日后,荆州那边会有起义,陛下可以验证一下,看看茵茵的梦究竟会不会出错。”
这些消息全是坏消息,秦文茵本不想说的,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永平帝刷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南边离得远还好,西北不能再丢城池了,再继续丢城池,京城相当于没有了掩护,很危险。
至于荆州的起义,那边的军队全调去了南方应敌,除了招安,没有别的办法。但招安,需要给官位,需要给钱。国库已被战事耗空了八成,剩下一成在修皇陵,一成在供养百官和皇亲国戚,哪里有钱?
“你最好别骗朕,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永平帝阴森森地放了狠话,就急着去找百官商议了。
秦文茵静默地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把自己的梦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分析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的不同。
分析到最后,她脸色难看至极,梦里是没有卧牛山剿匪的,也因此,她忽略了现实中发生的剿匪一事。赵珍珠那个叫什么陆北的义弟,好像就是从卧牛山剿匪一事中脱颖而出的,但梦里也根本没有这个人。
赵珍珠果然是克她来的,收留个莫名其妙的人,都能影响到她的人生,她要想一辈子荣华富贵,高枕无忧,必须先除去赵珍珠,而不是本末倒置,要等到地位不再动摇时再对她下手。
三日后,南边再失一城的消息传过来,永平帝再次踏进了瑶光殿,温和地道:“茵茵,前几日是朕不对,误解了你,朕给你赔礼道歉。”一挥手,一排宫女拿着各种奇珍异宝上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文茵轻轻扫了一眼,就淡然地移开视线,摇了摇头:“陛下,您不需要这样,茵茵没关系的。”永平帝既然不喜欢她贪婪,那她还是收敛点吧,男人啊,要攻略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如她所料,永平帝的表情真诚了许多,主动给她挑了几样好的,然后道:“朕来是想问问,除了那个陆叙,谁还能帮朕御敌?朕要做什么,才能拯救朕的江山,朕的子民?”
秦文茵早等着他问这句话了,等了好些天,她道:“茵茵昨晚又做了梦,梦里老祖宗跟茵茵说,是有人命格生来带煞,冲撞到了龙脉里的龙气,这才导致陛下寻不到那位陆叙,也导致天下频频生乱。”
对于命格风水等等,永平帝向来是深信不疑的,正如他深信自己注定是真龙天子一样,他忙道:“那要怎么解决?”
秦文茵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很快压平:“很简单,老祖宗说把那人在龙气充盈的地方活葬九天,九天是个极数也是个阳数,正好能消去她身上的煞气,然后再以她的头祭天,就可以拨乱反正。”
她说到就会做到,她一定要让赵珍珠生不如死。
永平帝点头,再问:“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