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龙胜低头吸了口馄饨,手肘抵着桌沿,一双漆黑的眼瞧着她(tā),带着笑意。
他继续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人要生命的意义,有人要追寻自我,有人喜欢找刺激,有人则甘于平凡。不过有一点,人活到最后啊,还是得回归生活。”
白术想說他說了一堆废话。
结果话没开口,印龙胜忽又凑上前来,一副八卦口吻:“妳都成年了,要不要去谈个恋爱啊?”
“……”
白术的话被他堵死了。
她(tā)撇嘴,不答反问:“妳到底为什么转业?”
“我啊?”
印龙胜挑了下眉。
随后,他低头吃了最后两个馄饨,旋即端起碗,将里面地汤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碗被放回桌上时,只剩下几粒葱花。
手肘交叉叠在桌面,印龙胜看着她(tā),笑了,却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正经的语调說出了几个字,“因为使命。”
“使命?”
白术拧了下眉。
“有些事呢,一辈子可能只会遇到一次。但当妳陷进去的时候,妳就跟它捆绑起来,挣脱不开了。”印龙胜老神在在地說着,又笑看白术一眼,“算了,跟妳說也没用,妳又不懂。”
白术却没理会他后面一句话,而是问:“一辈子为一件事活着?”
印龙胜想了下,說:“也不完全是。”
“就是……”
印龙胜稍作停顿,旋即往后一靠,视线投向白术,却没有一个焦点,不知看向何处。
良久,他說:“放不下。”
說完,他从兜里摸出一包被捏得皱皱的烟盒,站起身,“我去抽根烟。”
在路过白术的时候,他见到白术在看他,嗤笑一声,抬手揉了揉白术的头发,說:“赶紧吃,吃完去帮师父找人。”
“……哦。”
白术嫌弃地将他的手推开了。
印龙胜哈哈一笑,走出店门。
看了眼他的背影,白术低下头,舀了一个馄饨放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眸光却微微闪烁。
放不下……么。
她(tā)想到那一日的地震,母亲第一时间将她(tā)护在身下。在漫长且煎熬的等待里,她(tā)一点点感觉到母亲身体变凉。直至最后,温暖的身躯成了冰块,像是周遭的一切,没有一丝温度。
她(tā)当时在想什么呢?
勺子砸在馄饨里,溅起了些许汤水,白术眼睛一眨,恍然回过神。
印龙胜将白术带回学校时,正好八点左右,距离学校开会还有半个小时。
他理所当然地带着白术翘课。
——而且是在全体师生和领导面前。
“这,”裴启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印龙胜,又看了看白术,“白同学得上课吧?”
“她(tā)在妳们这儿还上过课?”印龙胜匪夷所思地问。
白术:“……”靠,又揭她(tā)老底。
裴启升:“……”妳可真是了解妳的学生。
“没事,”印龙胜跟好哥俩似的拍着白术的肩膀,“她(tā)聪明,什么东西一看就会,耽误这一天两天的,照样可以把妳们的学生干趴下。”
“嗯。”
对于这一点,白术表示赞同。
裴启升:“……”麻烦妳们俩谦虚一点!
自认为见过世面的裴启升,见到印龙胜和白术一唱一和的,只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白术不会是印龙胜私生女吧?
——这俩盲目自信起来,一样一样儿的。
叹了口气,裴启升朝他们俩招招手,带着他们俩去会议室对面的房间。
——第一步,先安排他们俩观察老师入场,做初步排查。
——第二步,将体型排查名单给他们俩,让他们俩进行重点对比。
至于学生的话,学校本来想周末安排学生体检的,但为了印龙胜,干脆调到这两天,按照班级为单位进行。
体检十点开始,等到老师开完会,白术和印龙胜就可以去校医院了。
“行。”
印龙胜拿着学生和老师的基础资料,满怀干劲。
白术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兴致缺缺。
——她(tā)搁这俩面前来回晃悠,他们俩都没一点反应,他们还能查出谁呢?
——人类可真是喜欢遗漏身边的事物。
“我拿什么理由去观察体检的人?”等他们聊完,白术举了下手,问裴启升。
“妳——”裴启升琢磨了下,道,“就当个义工吧。”
“不要,没权利。”白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妳个看人的需要什么权利!
裴启升嘴角狠狠一抽。
不过,想了想后,裴启升仍是退让了一步,“那就当风纪委员。”
“有什么权利?”
“想扣谁的分都可以!”裴启升有点暴躁了。
“……哦。”
白术若有所思。
“……”
裴启升意识到自己失言,感觉到有寒风呼呼往他骨头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