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后,宋九径直去了医院。
太平间里,那人唇色惨白地躺在台子上,脸庞因为长期冷藏在冰柜里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听说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所以,小九如果我死了,不要抱着我哭泣,记得告诉我你爱我
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俊脸,宋九回想起路冽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原来一切并非无迹可寻,原来那个时候路冽就在用这种方式与他做出最后的告别。
宋九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可是他不想明白。他只想要他的阿冽回来,回到他身边,而不是一具冰冷至极的尸体。
少年捧在冰冷的脸庞,俯身在苍白的脸庞上落了一吻,泪水顺着眼眶打湿了尸体面部。
含泪的美人与尸体接吻,这一幕诡异而畸丽,怪诞而禁忌。
医院的工作人员因为职责不得不阻止宋九的动作,他忍不住安慰少年“请节哀。”
“昨天死者的父亲曾来过医院要求带回儿子的尸体,嘴上说着是安葬,但一同随行的母亲却破口大骂,直言要是把儿子带回去拆器官做买卖,一定会把他告上法庭。”
“路父不信邪,把妻子打了一顿,在医院吵着闹着索回儿子尸体。最后还是院长出面委婉解释有艾滋的器官卖不出去,路父才唾骂着离开。”
工作人员为死者感到悲哀,死了都无法安宁,有这样的父亲简直就是一生的不幸,他叹气道“你是死者的朋友吗?”
不是。
他们是恋人。
宋九很想否定他的话,然而人已经死了,他不想路冽再被泼上同性恋的脏水,不想再让路冽受尽世俗的偏见。
宋九缓缓点头,用手指细细抚过路冽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领走尸体需要家属在场,宋九不得不联系路母一起到医院签字。
得知儿子死亡的消息,路母身为母亲,心痛是肯定的。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是有人陷害杀死了儿子,后来警局侦查后给出了结果,自杀的。
教学楼阳台平时都上了锁,门锁又没有暴力撬开的迹象,也不知道死者是怎么找到钥匙开门的,而天台上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和痕迹。
全班同学都不怎么待见死者,尤其是以卫家长子和吕家独女为首。但当时一个在医院养伤,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狗腿子们做事缜密,把厕所里的血迹打扫得干净,外面的监控也做了手脚。考虑到死者本人才被诊断出艾滋病,所以警方最终以自杀草草结案。
路母看着身旁一脸木然的宋九,心里只觉得悲哀,同性相恋已经很不容易了,偏偏还死了一个。
两人按照火葬场的火化程序走完仪式,宋九眼睁睁看着路冽的尸体被推进火炉火化。
燃烧的火焰和大声运转的响动是路冽彻底消失前留给人世间最后的东西。阿冽的遗物不多,宋九脖颈处的玉佩算一件,骨灰也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