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媚这厢正专心于将军府内养病,未曾想到府外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中局势在苏河归来后,俨然形成三大势力,一是无子嗣的皇后娘娘;二是宸妃与四皇子殿下;三则是贵妃与六皇子殿下。
手中并无兵权的贵妃娘娘,为求拉拢苏河的支持,与几乎垄断半国兵力的宸妃一方,在苏河究竟是有幸得以回来,抑或是通敌叛国才侥幸生存的分歧点上,斗得朝局震荡,连带着满朝文武也跟着争执不休,相持不下。
最后皇帝陛下采取的方法,便是令年纪比四皇子更小的六皇子离宫建府,加封为晋王,颇有要册立四皇子为太子之意,然同时间又拔擢苏河的身分,因镇国将军之位已由其子世袭罔替,所以便以他为国奉献之名,将他的位份提升至从一品梁国公。
双方势力此消彼长,明面上看似贵妃落败,但陛下一日未确立太子之位,也无人能保证宸妃会是最后的赢家。
在苏河一事底定之后,贵妃娘娘便传旨要苏千媚进宫谒见。
当宫里传令的公公一走,苏家登时乱成一锅粥。
苏越首先发难:「要我说那晋王根本心术不正,让妹妹嫁给他,以后还不知会受什么罪,照我看来,我们就说她早已定下婚约,想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不会多加为难。哦,我看御医家的慕安然还不错,品行够端正,性格也温和,学医的更会照顾人,总比那成天端着冰块脸,装模作样的晋王强上许多。」
苏河叹气道:「此时才说媚儿有婚约,恐怕已经晚了。」
老太君附议道:「虽说我也不喜欢那个晋王殿下,但此婚事攸关我国公府的存亡,岂能如此儿戏,重要的是我们仍须问过媚儿的意思。」
苏千媚这会儿刚好走到门外,听到三人的谈话,心里不由得一沉,她从来没意料到自己身为中的配角,竟有左右朝局的能力,思及此处,她略感害怕地握了握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想到可以去萤屏前,让陈大木结束这则故事,可偏偏无论她去过多少次,等得再久,也都等不到他的人,彷佛他已经消失了,而她如今只能被丢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每每想起李若虚离去前,对她所投下那冷得令人心底发寒的眼神,就越发觉得他实在深不可测,不是她可以去招惹的人。
无论如何,就算用尽各种方法,她也不想淌这趟浑水,是以她想都没想,走进去便是直接跪趴在地上,凄然地说道:「祖母,爹与哥哥,媚儿不想嫁给任何人,我只想虔心修佛,还望你们能够成全我,为我寻一处佛寺,让我出家修行吧。」
苏河闻言,顿时僵在那里,皱着眉头,非常不可置信地问道:「媚儿,妳的意思是,妳并不喜欢晋王殿下?」
苏千媚这才抬起头来,她的双目泛红,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爹,女儿觉得晋王殿下很可怕,他不是女儿可以托付之人,而且早些时候,他还一直瞒骗我说他是女儿身,所以我……我……」
话说到这样的份上,苏千媚忽然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却见到老太君附耳在苏河脸边,两人低声谈论许久。
苏河越听脸色越是不好,待老太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完毕后,他猛力地朝桌案拍下一掌,喝道:「胡来,简直是胡来!」
苏千媚见到苏河生气的样子,霎时间吓得整个人动都不敢动,虽说她经历过不少故事,但却很少有故事中的角色对她这样发过脾气。
她本身就是个欢脱不拘小节的人,无端端进到这样古代的传统故事中来,已经活得有些辛苦了,再被这种封建式的的权威一吓,瞬间人抖瑟的犹如秋风下飘摇的黄叶,几乎摇摇欲坠。
苏河毫不留情地继续道:「事已至此,莫说为着国公府的兴亡,就单单为了妳的名声与清白,如今妳是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门亲事若贵妃娘娘不说,我亦会亲自去面见娘娘,请她为我的女儿作主,让晋王殿下担起他应负的责任。」
苏越在旁边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爹啊!你没事摆出这么大的架子,是要吓唬谁?妹妹要是真不想嫁给他,还有许多方法,犯得着你生这么大的气,做场戏而已,至于如此认真吗?」
听到他这么说,苏千媚有些怀疑地蹙眉凝对着苏越一看。
苏河瞪视着他,连忙转移苏千媚的注意力,怒斥道:「住嘴,家里还有长辈在,此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孩子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复又转头对跪在地上的苏千媚说道:「媚儿,爹知道妳是个乖巧的孩子,妳既已晓得与晋王殿下结亲一事牵连甚大,再者,妳也不想整个国公府为妳遭罪吧?所以妳就安心听从为父的安排。那个晋王殿下,嗯,其实他人并不坏,他定会真心对妳好,妳要相信为父的眼光。」
苏千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才不要在这个破故事里,莫名其妙地嫁给一个不男不女的浑蛋,她还想要回去找她的吴子晨医师啊!她只是来插花当个神助攻女配,谁晓得这下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要赔了进去。
然而,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苏家上下没人愿意帮助她,连陈大木也不知鬼隐到哪里去,她此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心想大不了在最后关头,一头撞死便是,也好过受自己不喜爱的人污辱。
隔了十日,苏千媚由老太君带着,一行人恭谨地入宫拜见贵妃娘娘。
衣着一向清简的苏千媚,难得换上端正的朝服,也盘上一部份的头发成髻,还妆点上一些低调的饰品,她的身子比平常沉上许多,对贵妃娘娘跪拜时还得仰仗宫里的两位嬷嬷,在旁边搀扶着她,之后,贵妃娘娘还赐座于她,让她可以坐下回话。
事后老太君却说这是娘娘疼惜她,否则等闲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受到如此待遇。
贵妃娘娘与她说话时,每一句话里都彷佛还有另一层意思,越听越使得苏千媚向来直来直往的脑子感到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