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陆刃过的还算惬意,唯一让他堵心的怕就是谢靖亦了。
面对谢靖亦时不时的轻佻——“来宁小哥儿,你真好看”;“来宁小哥儿,你真俊俏”等等,陆刃竟然没有直接甩手离开,可谓是奇闻异事了。
陆空也觉得自家主子奇怪的很,这么多天竟然还在忍。
要知道陆刃最烦的就是这种嘈杂多话之人,面对这些人时他总是不苟言语,态度冷漠疏离,稍有不注意就一脸不耐烦。
但面对谢靖亦,他的耐心不是一般的好。
不但会回答谢靖亦的问题,虽然态度很冷淡,但他至少没有翻脸啊。
天下奇观啊!
虽说谢靖亦有些烦人,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陆刃也看见了和平常嬉笑轻佻不一样的谢靖亦。
无论是睡露深虫多的树林,还是吃干巴难咽的粗糠,又或是风雨日夜行程。
从未说过苦,反而一直是笑意盈盈。
除此之外,整个途中,不管三教九流,抑或是富贵贫穷,她都能报以微笑,和善相待。她还在日头最盛的时候替老翁犁田,替精疲无力的卖菜婆婆推车,买下小贩的所有糖葫芦送给买不起的孩子,随带还给他送了几串等等。
综合上面所有,才总算使得陆刃对她这个轻佻的江湖女子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
谢靖亦这几天也是顺心的很,没有舅父天天啰嗦,提醒她担起家国大义;也没有成天板着个脸的老头子对她疾言厉色。
主要是还有个美人让自己调戏,真是惬意。
快哉快哉!
但在秦州的景王元延就没有这么舒心了。
因为他前几天派去劫杀元珩的伍逆回来了,给元延带来的是却不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消息。
“什么?元珩不在队伍中,那你们为何先前不知?”元延将书桌上的砚台掷在跪着的伍逆头上,怒不可遏的问道。
他本就因为林立阻止他去扬州,但秦端帝转手却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元珩而愤怒。
如今想给元珩一些教训竟然还失手了,那不就是更加说明自己不如元珩吗?
伍逆本就受了谢靖亦一掌,身体有些哆嗦,但他还是强撑着说:“伍逆该死,请王爷息怒,陆世子等人在秦州城郊待了两天,小人一直派人监视着,但并未发现晋王殿下有何异动。”
“哦!并没发现?”元延语气森冷。
伍逆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果然,回答他的是怒骂:“一群废物,饭桶。”
接着是劲道十足的一脚。
这一击使得跪着的伍逆整个人飞出去了,他爬起,再次跪下,强咽下喉中鲜血,但依旧有数滴血珠从嘴角滑落。
“那陆刃呢?”元延这句话有些咬牙切齿,“元珩不在,那在的陆刃总要代他付出些什么吧。”
伍逆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不安,语声有些低微:“陆世子……安好无恙。”
“啪嗒。”
抬头望去,只见元延已经捏碎了手中茶杯,茶水和着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晕开成鲜艳的花朵。
伍逆辩解:“这次劫杀不只我们一拨人,而且半路还杀出了一个武功高强
的女子,这才失手。”
“那你可知另一波人的具体身份和那个女子是谁?”元延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此时他的内心极不平静,第一他担心自己的劫杀被人发现;第二他害怕元珩真的完成赈灾,危及自己地位。
伍逆却沉默了。
“说话!”元延本就脾气火爆,现在的他更加不耐烦了。
“小人不知。”
“不知,又是不知。那你去查啊!还要本王教你怎么查吗?一群废物。”
伍逆跪着不敢有别的动作,只是漠然承受着这一切。
元延:“滚下去。”
伍逆得了这句话,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身后传来的是桌椅倒下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伍逆捂着胸口回到自己府中,突地,一人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走出,接着便是有些担忧的柔弱女声响起,“大哥,听说此次行动并不顺利,景王没对你怎样吧?”
伍逆看清来人是自家妹子伍湄,立刻装作若无其,说:“湄湄不用担心,大哥没事儿。倒是湄湄最近有没有认真吃药呢,可不能因为药苦而耍小孩子脾气。”说完,还宠溺的刮了刮伍湄的鼻头。
伍湄娇俏一笑,挽住伍逆手臂,俏皮十足的说:“大哥就是会取笑我,真是讨厌死了。今天殿下特地差花匠送给乐我一盆锦带花,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湄湄,今日有些晚了,不如明日再看吧。”
伍湄有些失望,说:“好吧!我太想同大哥一起分享,反倒忘了大哥很累了,那明天见吧!”
伍逆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吧!”
伍湄有些不舍,都已经走出几米开外了,又转过身,大喊一声:“大哥!”然后疾步冲向伍逆,将他抱住。
伍逆一下子愣住了,听着伍湄喘气声,心底不由得心疼,回抱她,问道:“傻姑娘,怎么了?你身体不好,不能这么跑的,有什么事我过去就好了。”
“大哥,可以不走了吗?”
伍逆安抚性摸着她头的手一顿,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说:“湄湄又在耍小孩脾性了。”
伍湄知道不可能了,抽了抽鼻子,又说:“那可以多陪陪我吗?”
“当然,明天大哥就带你去逛集市。”
伍湄松开他,用手背使劲抹了抹眼泪,说:“那我明天要买百宝阁的簪花,还要洛食居的玫瑰糕,还要……好多好多东西。”
“可以,你要什么大哥都给买。”
“这可是大哥说的哟,拉勾。”伍湄伸出小指头,笑容亮丽不逊于天上星辰。
伍逆宠溺笑着,伸出手指和她拉勾。“走吧,送你回去。”
一路上,伍逆听着自家妹子碎碎叨叨的说着平常琐事,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管身体的伤有多疼,心理有多累,他都觉得是值得的。
湄湄,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伍湄此刻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大哥,其实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陆刃一行人距离扬州越近,路途上可见的流民越来越多
,说是饿殍遍野不为过。
眼看这一日就要天黑了,但他们还在溪城郊外,陆刃决定今晚先在此扎营修整,明日再进城。
谢靖亦看着倚在大树下假寐的陆刃,想着先前看到那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