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打断了常乐那瞬间的奇异感悟,常乐稳住心神,道:“你继续说。”
付河倾见她不见虚弱才继续道:
“当时您立刻跑走了,但是兰老师把您的情况放在了心上。回去之后,韩教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研究花夫人的病情,老师也翻阅各种资料,想要帮韩教授和小姐你。”
“老实说,那段时间他几乎是疯魔状态,也是那段时间,他发觉自己存在过度焦虑的倾向,而且越来越严重。”
“但是,不等他用那些专业知识缓解自己的症状,噩耗突如其来。”
“韩教授过劳猝死在办公室。”
常乐落在地面上的空洞目光骤然凝实:“猝死?”
“是,就是那几天的事情。”
“老师视为父亲的人突然离开,老师当时认定是自己只顾着埋头学没有照顾好韩教授,认为是自己无能没能帮上老师的忙。极度的愧疚让老师当时的状态彻底跌落谷底。”
“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放弃。花家出面说愿意收养他,老师下定决心说要治好花夫人和你。这大概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花家,却没有找到你。”
“花夫人因为病情,将你送回了孤儿院,而小姐你,失踪了。”
常乐低低地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那之后,老师就确诊了焦虑症,伴随有其他轻微心理障碍。后面的事老师没有再说了,小姐应该都知道。”
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地叹出来。
“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无非是,她惊喜地回来又在他面前彻底崩溃直到死亡。
失而复得,这才是最叫人痛不欲生的桥段。
本就因此而折翼的兰时,却又要负责隐藏关于她“真相”的秘密。
一个医生,却救不了老师、救不了养母、救不了妹妹,到最后,还要看着妹妹生病不能给她治疗,还要帮着别人隐瞒看着妹妹崩溃!
本就比别人更清楚妹妹痛苦的他,如何心安?如何自救?
常乐半是嘲讽的低笑出声。
怪不得花兰时抗拒、害怕!
目睹一切的他,当然害怕看到失去记忆宛若新生的妹妹再找回痛苦,重蹈覆辙,而他无能为力,或者说……不敢让她与花家彻底闹翻。
花兰时大概率不是畏惧花家权势,而是害怕离开花家的囚笼,他和妹妹常乐,都难以抵挡疾风骤雨。
可兰时柔弱,常乐却不是娇花。
只是花兰时不敢赌这一点。
而她,原谅了花兰时的软弱,待他与其他花家人不同。
“滴!哒哒……”
闷热的天有一丝松懈,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落在亭子上方的玻璃上,像迟缓却逼仄的鼓点。
“付河倾。”
常乐的声音格外坚定和平静。
“小姐!”付河倾回以恭敬和绝对服从的态度。
常乐注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一份文件,内容是心理诊断证明书。”
常乐听见自己与雨声同步急促的心跳。
“第一份是老师的,老师的下面压着第二份诊断书,是……”
付河倾打开通讯器,调出一张照片,手指轻点,放大,“姓名”一栏格外清晰。
“是您的。”
——姓名:常乐。
“轰隆——”
闷雷在天边翻滚。
常乐的目光无法从自己的名字上挪开,目光随着付河倾的手指,艰难下移。
“诊断结果:
mpd。”
——多重人格障碍。
“轰——”
憋闷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