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打斗声已经渐渐进入尾声。
胡质仰天大笑道:“汉献帝禅让我大魏文皇帝,乃是天下共识,各州、郡杰俊之士,无不应天数而尊曹氏为天下共主,你说你是汉大将军,哪个汉?”
那些扒死人衣服的人被放了,朝着李衡的方向拜了拜。
大量的汉军将城北围堵得水泄不通。
“我来襄阳,只办三件事:分田!分田!分田!”
“胡文德,听闻伱数十年前便是淮南名士,今日却为何说出如此颠倒黑白之言!”李衡的语气瞬间加重,再一次打断了胡质的话。
他面前有几排汉军步人甲,手持盾牌,随时防止那些魏军冲杀过来。
“让他们回来吧。”李衡淡淡说了一句。
见胡质要说话,李衡却抢在他前面说:“你说襄阳城民众奋起反抗,宁死不从,此更是荒谬!难道你没看到,王师北上攻取襄阳城之前,襄阳郡各县民众,早已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董宏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这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呀!
“自然是太祖高皇帝推翻暴秦所立之汉,汉光武帝承接天命,扫清四野,复兴之汉!汉昭烈帝起于西川之汉。至于曹孟德,昔年拥立献帝有功,也算一代豪杰,可惜其子曹丕,狼子野心,竟不顾天下人反对,欺辱帝君,颠倒纲常,何曰天数?”
胡质面色陡变。
李衡又大笑道:“此言大谬!”
李衡回过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衡一瞬间就说到了胡质的心里,他面色彻底变了:“你……”
但此时,他又从李衡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
“大将军到!”
他安排人将那些士兵唤回来。
董宏怔了怔,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喏。”
在展露出政治才能的时候,李衡突然变得冷血无情。
“我问你,这天下有士人多少?”李衡道。
也许这个人,一直都还是当初陈仓新城那個李衡,只是他坐上了某一个位置,他必须更加冷静。
物资匮乏的时代,人只是有时候是人,更多的时候展露的是动物的一面。
胡质却说道:“公虽带甲十万,然大魏却有天下三二,百姓无不归心,襄阳民众奋起反抗,宁死不从,公虽一时能攻下襄阳,但王师南下,公又该如何面对呢?难道公以为,凭借手中之兵,能北上中原,抵抗大魏百万之兵?”
李衡继续道:“若此为有德之士,那可真是贼人窃中枢,礼乐崩塌,神器坠陨,天下苍生之劫难!”
“那些民众是受到你的蛊惑……”
董宏知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是他内心依然还是怜悯世人的,甚至他知道自己杀的许多人是无辜的。
胡质却道:“公何不去司州、豫州、冀州、徐州、青州之地寻访,去听听各地郡望、有德之士之言?”
在城外,大量的汉军主力已经抵达,将襄阳和樊城都围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你想说死者为大,但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礼乐早已崩坏,如果留一些缝隙,能够让一小部分人获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活物资,我们就当没看见吧。”
“更正一下,是汉大将军。”李衡淡淡道。
“若你早日开城,这襄阳城内百姓,领取了田产和粮食!是你让无数的孩儿失去了父亲!指使家园破碎!”
“你说曹魏有百万之兵,而我大汉有天下亿万之民心,何言汉室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