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外卖,糖醋排骨,干锅花菜,干煎小黄鱼和油炸花生米,仔细的打包好,给了司机地址,司机说,这么远……我说,是,去看一位老友。
暮色苍茫时抵达古镇,拎着沉沉的包穿过狭窄的小巷,在一扇古朴的木门前停驻,举手敲门,不一会,门开,老友古风神韵,布衣布鞋,看到我,没有半分惊讶,来啦,穿的这么少?我笑笑,举起手上的包裹,有好吃的……
我们并没有相约,没有电话和微信,我也不过突发奇想,可是,人生中就是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无论你怎样的不合时宜,他都淡然笑纳。
老友在这个古镇十年,一个人做古琴,有时也做陶艺,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碗,家具都是自己打的,小院子里有块菜地,偶尔上街买点生活用品,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打磨古琴和写作,拒绝别人的探访也从不探访别人,我是他唯一保持来往的朋友。
我们摆开碗碟,拿出酒杯,我说,今晚想有人一起喝一杯,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会合适,老友笑着说,知道你会来,因为你的心,不平静……我举起杯,我本俗人,没有英雄谈吐,今夜,我们敬一下那些在我们的生命中给予了我们忠诚和保护的人吧……老友举起杯,好!
在这个古镇应该没有人知道十年前的老友曾是如何的驰骋风云,如何的才华横溢。他曾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曾经几十亿的身价,鲜花与美酒,光荣与梦想,他的身边,从来不缺……
一场变故,老友舍弃所有功名利禄,在这个古镇安下了家,古琴,古书和他内心从没忘记的故人……
他的小院,我不常来,但是在那些内心最动荡不安的时刻,只有他的古琴古韵可以让我安静。
老友说,也许生活是用来认识世界的全新方式,免不了遭遇黑暗与焦虑,甚至是短暂的残酷和漫长的压抑,可是你要看到生活积极的历练和向前推进的信心,不要去放大生活的苦涩心境,更应该感知生活的善意因素与光明情怀。
我举起杯,来,敬一下我们自己,也敬一下我们曾经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那是成长的代价,那是生活给予我们最后的考验,我们唯有越过,才能成长。
每天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见每一个人,说每一句话,表面的云淡风轻,抵挡不住内心的苍凉,这条路走得如此艰辛,为自己的每一个曾经的决定和错误买单,为自己曾有的轻信和莽撞付出代价,没有退路,也从不给自己退路,这便是人生。
终其一生,我不过是在寻求生命的真相。想起在由布院的久留米,我蜷缩在沙发上,手中有书,有披头士的歌,有人在打桌球,咖啡正香,炉火正浓,我对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板说,大叔,下辈子我给你做女儿好不好……,也许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吧。我在电脑上打下几行字:我知道那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日子,也是我们即将永别的日子,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
现在做老板的都是拼命的工作,各种方式去拓展资源,开拓疆场,夜以继日,殚精竭虑,不惜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
不说对错,至少在努力。可现在的员工却可以整天捧着手机,每天旱涝保收,没有激情,不思进取,没有任何危机,向往美好生活,却又各种懒得动。你跟他聊项目,他先有一百个反对和质疑在那里,想想的确可悲,一个没有激情和狼性的团队如何生存下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令人警醒。
一直都想去次医院,想拔掉那颗疼了很久的蛀牙,想让医生看一下困扰已久的手疼,最近又变本加厉的腿也疼,想去看一下眼睛,长时间的电脑和手机,眼睛模糊又干涩,也想去验一下血糖,从不吃药打针血糖保持在9左右的我也算稳定吧……
身体的状况一直都有困扰,但去医院的想法基本停留在念想上。很恐惧去医院,楼上楼下的挂号排队门诊取药付费,想起来就很气馁。羡慕那些吊个盐水也有人陪的人,自己给自己签字开刀的事在我也是寻常事。
我们希望过健康自然合理适宜的生活,代价却是沉重和不可思议的。本质上我是个懒惰的人,我不喜欢复杂的程序,功能繁碎的手机,操作困难的电器,永远只认识路虎和桑塔纳,也拒绝难缠的人物关系。
懒惰的事对于我来说,它不重要,所以无须关注。但我又是一个爱好广泛的女子,我会长时间的研究菜谱,对每道菜的来龙去脉津津乐道;我也喜欢手工编织,以前工作不忙时毛衣打到天亮的事也时有发生;我喜欢昆曲,会手工抄写《牡丹亭》,甚至因为词曲的优美而泪落不止;我喜欢音乐,很多年前靠卖歌词为生;我也喜欢斯诺克和拳击,我师傅罗西调侃我,如果我天时地利人和,我说不定也能成九球天后(后来仔细想想,师傅的话完全是……废话,哪个人集齐这三样,好像都可以成功)我理想做家庭妇女,生四个孩子,夜晚唱霸王别姬哄孩子睡觉,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会很好……
没有比承担和接受更好的态度了,也感谢那些试图摧毁我们价值观和种种偏执的人,感谢他们的出现,这一切不是身边给予赞美,附和,敷衍,忍耐的人所能比的。尼克胡哲的万人演讲会后,没有人能体会那种推倒一切重来的痛苦,那种粉碎性的彻底,让我每天都在跟自己不断的斗争和挑战,所有的代价都在亲力亲为,颓废,强硬,猛烈,莽撞,也接受坚硬和冷淡,那个重建的过程无比艰难。
还好,这一切,在慢慢的过去,今日,一些坚韧的情绪开始复原,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自己强大的内心,因为不够慈悲,所以不够坚强,终于明白舍得之间的智慧,所以,一切都不算太晚。今夜,累了,心里放松后的结果是身体病了,给今晚的自己放个假,所有的项目,方案,报告,预算,所有的计划,总结,策划,也都暂放一边,今晚,想好好睡一觉,今晚,对自己说,晚安,爱你的人一直都在。